“……好。”

方千异没有异议，二人最后达成了一致，明明完全没有不欢而散地意思，可是走在回家的路上，随昕却总是有些眼眶酸涩。

“明辞，你想活过来吗？”她突然发问。

明辞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吗？我不知道，我死了太久了，已经忘记活着是什么感觉了，这么多年以来能看见我的也只有你一个，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那如果我也没办法看见你了呢？”随昕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样，继续发问，“我之前让你替我去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不是已经有过一次了吗？”明辞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幽怨，“你还把我给忘记了，我可是一直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第二个问题嘛，当时很震惊，但是后来想了想，你肯定也是有苦衷的，总之，无论我死多少次，只要我还有意识，我就会一直跟在你身边的，这么说好像有点可怕，但是……”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就连脸上也泛起了红晕，“但是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见我的人，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

“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也不会伤害你就对了！”

说到最后，他似乎有些害羞了，干脆放慢了速度，飘着跟在随昕身后，“我会这样一直一直跟着你……”

随昕被他逗笑了，因为不想可又必须脱离虚幻但美好的世界而烦躁的心消散几分，于是起了点逗弄明辞的意思，“可是你跟在我身边有什么用呢？连端杯水都做不到的小幽灵？”

“我可以陪你聊天，我还可以教你做题，我会很多很多。”明辞认真地说。

“这些我也会啊。”随昕也很认真的说。

“那我就逗你开心啊，你把我当一个小幽灵小玩具逗逗都可以啊，比如现在，你刚刚不是在难过吗？你现在有开心一点了吗？”

随昕愣住了，看着飘到自己身旁仗着没有东西碰得着他就走路不看路的某位幽灵，笑了，大笑起来。

旁边来往的路人都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个一直在自言自语又突然大笑的女孩笑到前仰后合。

“我怎么没想到呢……哈哈哈哈哈……你还真聪明，真好玩。”随昕直起腰来，笑着虚虚拍了下明辞的肩膀，“好，我封你为一个好玩具，怎么样？开心吧？”

“这么说我是从普通道具进化到可以让你开心的玩具了吗？”

“不开心？”

“没有！我很开心，荣幸之至。”

夕阳下，少女久违地背着手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在路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个少男有样学样地走在她旁边。

二人就这样一直往家走去。 第66章

随昕在街上四处乱晃了一会儿，一直等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打开门，屋子里十分昏暗，随昕想到妈妈说的惊喜便也没有开灯，摸着墙往里走，客厅的墙上粘了几个气球，有一些细小的等待缠绕在上，发出昏黄的暖光。

“回来啦宝贝！”早在听见开门的动静时何为春就已经把蜡烛点好了，此刻她端着一个蛋糕慢慢从厨房走出，蜡烛的火苗也跟着她的步伐雀跃跳动，温暖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随昕看见她的嘴角正轻柔地勾起，脸上充满了柔情。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圆圆的蛋糕被端到她眼前，“生日快乐小昕，许个愿吧。”何为春笑眯眯地看着她。

随昕怔愣一下，随后才想起来双手合拢闭眼许愿。

我希望，一切都能够回到最初，没有人死去的时候。

随昕睁开眼，持着此生最虔诚的心将蜡烛吹出一口气。

火苗跳动两下，熄灭了。

光源也熄灭了，停电了，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或许也不是，夏季的月亮又大又圆，大得仿佛近在咫尺，银白色的月辉透过玻璃打在阳台的一角，像是舞台的灯光，等待着某人上前表演。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何为春摸索着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往阳台走去，想看看别家的情况。

随昕停在原地，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完全的变成了一个木头桩子，口不能言目不能视，一切都变成了抽象的色块，耳边被巨大的嗡鸣声填满。

在考试中摸爬滚打多日的警觉性让她想要大叫呼喊，叫她不要去那里。

但是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全身，她已经开始颤栗，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在为什么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