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郎青嗓音干涩,侧脸下颚消瘦分明:“明明约好要一起走的。”
抛下他这个唯一真正理解彼此的同伴,为了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们,喊着什么“人类必胜”的幼儿园口号,像个白痴一样冲上去赴死。
郎青闭上眼,仿佛又回到去年那天。
被感染的伊万如垃圾般被虫族抛弃,在他面前破壳畸变,脱下人类的皮囊,畸化成一只恐怖骇人的巨型污染种。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他只能像个废物般站着,受精神契约的限制,不能做出任何阻拦虫使的事。
心中积攒的郁气海浪般滔滔莽莽,几乎破胸而出。郎青猛地抬头,凶恶地凝视着亿万光年万的璀璨星空。
苏遥,你不能这样。
将我的贪念唤起,让我对你心生妄想,却又残忍地抛在脑后,用拙劣的谎言祝福他孤独老去。
什么奇迹降临,他人生从不信奉上天,自己的命运就该自己抗争到底!
郎青收起苏遥寄回的卡,抬手将字条撕的粉碎。
“你给我等着。”纸屑随风飘扬,黑发翠眼的alha漠然转身,披上作战服的外套。“如果不能一起流亡星际,那我就……”
去地狱里陪你。
郎青压低护目镜的外沿,目光森然。
帝都虫族的内应组们因为n-00的死亡而惶惶然如丧家犬,低调地夹着尾巴做人,可笑得要命。
郎青讥诮地扯了扯唇。
死个n-00就要乱成一锅粥了吗?
那就再死几个主心骨,将这场荒诞的戏剧推向高潮吧。 全都,去陪葬!
……
…
【醒醒】
【苏遥,醒醒……】
空灵的女声遥远模糊,仿佛幽静密林湖底缥缈的回声,从她的脑域深处重重响起。
苏遥感觉很困。
全身的骨头仿佛融化进暖泉里,她好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虚弱和乏力如影随形将她缠绕,头脑昏昏沉沉,仿佛经历了一场高烧,眼皮沉重的完全睁不开。
“苏遥,快醒醒呀!”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带着稚嫩的男孩声音贴到苏遥的耳朵边:“妈妈刚做了曲奇饼,姐姐你再不醒,我就一个人吃完了!”
随着他说完,苏遥终于恢复嗅觉般,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饼干甜味。
仿佛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被激活,令人安心的香味让苏遥全身放松下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床幔柔软垂落,浅粉色的天花板上挂着她亲自选的水晶吊灯,清晨的阳光穿过纱窗,随风扬起的不止有床边悬挂的风铃,还有一旁弟弟惊喜的笑脸。
“姐姐,你终于醒了!”还没旁边靠椅高的苏峤笑出两个酒窝,踮起脚往姐姐苏遥身边凑,带着几分奶气的脸上还残留着偷吃饼干留下的饼干渣。
“姐姐,你没事就太好了。”他趴在床边摸她的头:“前几天你的额头烫得都能煎蛋,快把爸爸妈妈吓死啦!”
苏遥看着不到六岁的弟弟苏峤,眼神恍惚了一瞬。
啊……对。
我是苏遥,乌托邦实验小学的三年级学生,今年九岁。
三天前,我瞒着父母偷溜出去玩,不小心掉进了音乐喷泉池,被一场高烧差点要了命。
“让你出去玩不带我。”苏峤撅着嘴抗议:“有我在,肯定会保护好姐姐的,马上把你从水里捞出来!”
苏遥揉了揉眼睛,感觉全身还是乏力,连怼弟弟的语速都跟着慢了下来。
“算了吧。”她嗓子里火烧一样哑,咳嗽着说:“你大腿还没我胳膊粗,跟我一起掉喷泉里还差不多。”
苏峤被气得哇哇乱叫。
“遥遥醒了?”
父亲苏远山在走廊敲了敲门,片刻后进屋,看到苏遥困倦无力的虚弱模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顶:“感觉累就再多睡会儿,爸爸帮你请了一周病假,不着急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