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台球桌旁,轮休的雇佣军正勾肩搭背地在打台球,其中一个擦拭着球杆,冲这边吹口哨:“来一起打球啊,哥几个让你心情马上好起来!”
贝莉揣着迷茫的心情,跟着雇佣军团划拉了几杆。
她心里还是惦记着刚刚的疑问,忍不住问他们:“各位,你们有没有什么……梦想,是足以让你们放弃现有生活,不惜把什么都豁出去也必须去完成的吗?”
这个突兀拗口的问题让在场的雇佣军们放下球杆,面面相觑。
贝莉问完就后悔了,跟这群雇佣军说这个干嘛?他们可是连命都能明码售价的亡命徒。
但……她根本没有别的朋友。
除了这些新同事,这个问题也找不到旁人来解惑了。
好在新同事们并没有嘲笑她。
一位雇佣军搓搓下巴上的硬胡茬,故作深沉:“说起来梦想……我记得我八岁时候的梦想是当个临时治安官,因为觉得他们踹飞路边小摊的模样很酷。”
贝莉嘴角抽了抽。
“你这么逗女人发笑的蠢样是想笑死我吗?”另一个雇佣军艹了一声,说:“装什么,尼安思之轮里这群兄弟谁不是为了‘那个’才聚在一起的,难道你是异类吗?”
其他雇佣军感慨:“的确,如果是为了‘那个’,豁出我这条命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
贝莉不懂这群人在打什么哑谜,又或者她现在身份还不是核心成员,不该了解。
她只好装没听到,弯腰一杆,却因为心不在焉,把白球不小心违规捣进球洞了。 等待罚球的时间里,贝莉目光一直在往新闻屏幕方向飘。
可惜,新闻频道也不会24小时报道同一件事,主持人已经开始播报起别的新闻。
那群omega现在如何了?
贝莉胡思乱想着,她们会因为扰乱交通被治安所强制驱散吗?会因聚集人群数量过多而没提前申报而赶走吗?那些接种药剂的omega如今站在了大众面前,该怎么回去面对她们被曝光的丈夫?医院里抢救那个omega现在恢复平安了吗?
“贝莉,贝莉?”
其他人喊了三声,贝莉才猛然惊醒,察觉自己的失态。
她勉强笑笑:“我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玩了。”
贝莉放下球杆,匆匆离开休息区。
心里纷乱的杂念像是生了根的野草,冥冥中指引她向前。当贝莉反应过来时,脚步已经停在了人力主管的办公室前附近。
办公室没有关门。
贝莉仿佛下定了决心,鼓起勇气深呼吸:“主管,我想请假!”
她闯入办公室,意料之外的,这里除了主管,竟然还有另一个人。
红发alha懒洋洋地坐在属于主管的办公椅上,翻看着什么报表,长腿交叠,皮靴很没素质地搭在办公桌面。
是尼安思之轮的一把手,也就是她的顶头大哥,洛克。
贝莉和主管互相瞪眼,她酝酿好的勇气戳破气球般泄了。
“……打扰了,我这就走。”
“站住。”洛克眼皮都没抬,语气阴冷:“签过的保密合同都忘了?你活腻了?”
贝莉身为前摩菲赌场的女荷官,身份敏/感,在尼安思之轮还未彻底剿灭逃脱到其他星系的星际海盗前,随意离开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地方联想。
“抱歉。”贝莉暗骂自己的脑子一热,硬着头皮道歉:“老板,我……我只是,想做些私事。”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洛克满意。
“什么私事,说。”他逼问的同时,主管已经面无表情掏出装了消音的解构枪,站在了贝莉身后。
贝莉知道自己再不讲实话就真要死了。
她这种六十六区出生的原住民,死了也不会有人替她报仇,联邦法律根本不会保护她这种黑户,洛克就算光明正大把她尸体扔进垃圾场,也不会惊起任何水花。
她的命生来就是这么贱。
比垃圾堆里异变的那堆只能活一天的萤光虫还贱。
贝莉低下头,感觉眼眶有点发热。
像她这样的废物,每天全星际不知会死多少。如果有机会……她也能像萤光虫那样发出一点点光吗?
“老板,我觉得可能是脑子坏掉了……”
贝莉声音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发颤地说:“老板,我刚刚看了个新闻,一个克利夫兰的军校生omega在带头游行抗议。我……我想过去看看她们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