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许久,洛京城外繁华依旧,封澄快马加鞭,星夜兼程,总算在赵负雪生辰的前三日回了京城。
官道上西街,行人喧闹,触目间便是金雕玉砌的盛世风华。路旁花楼的弹唱呢喃入耳,还有戏坊中咿呀曲声,恍然间封澄竟只觉塞外风沙不过错觉,富贵软红尘才是此世本貌,她皱了皱眉,总觉得在这街上走得别扭,于是扬鞭一挥——
“诶,大功臣得胜归京喽!”
街上不知何处冒出一道尖锐的人声,紧接着又不知何处涌来一波穿着大红喜庆的人,追围堵截似的,团团地围在了封澄的马前。
热闹街头行此阵仗,不可不谓之夺目,几乎在瞬间,西街上的人齐齐地看了过来。
“见了活鬼,”封澄急急勒马,忍不住骂道,“你们是什么人!赶紧让开!”
那行人却像是撒泼耍赖似的,悄然道:“大人在外立了功,发了财,总不能不叫人喜庆喜庆。”
封澄只觉得莫名其妙,正待开口再问,却见远远处忽然抛来一只素色的锦囊,正正地丢进了那群人堆中。”
“?”
封澄循迹看去,目光锁定在了一旁戏坊的二楼戏台上,一年轻的素衣男子戴着半副面纱,显然就是方才抛出钱袋之人。
他虽说只露出了一对眼睛,但仍旧遮不住身上那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风华,清冷端然、从从容容,只道:“领了喜钱就去吧。”
喜庆装束的一群人掂了掂那只锦囊的分量,露出了满意的神情,道:“哎,多谢沈公子。”随后陆续散了去。
随着人流散去,封澄站在长街上,一抬头时,便有些怔怔。
素衣男子道:“下次再走这条街,记得身上备些喜钱。”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封澄连忙叫住他:“哎,你的钱怎么还你?”
方才那一包看起来颇具分量的模样,想来少说得值她半个月的军饷。
素衣男子淡淡道:“有缘自来相见。”
封澄的手停在半空,目瞪口呆:“……”
有鬼吧,撒钱呢。 方才这出闹剧果然还是惊动了手眼通天的世家,封澄骑马走到天机院前,还没进门,便见了候在这里的人。
“哎?你怎么来了?”她翻下马来,擦了擦汗,眯着眼笑:“来得正好,替我搬东西,我师尊在院子里吧?”
站在门口的正是姜徵,只是不知为何,她脸上微微有些红,也有些气喘,仿佛刚从哪里赶来一样。
“忘了同你说了,”她看起来有些情绪不对,“西街那边有讨喜钱的,你轻甲都不脱,还孤身一人提前回来,不是给人送钱么。”
封澄打了个哈哈混弄了过去:“有个路过的好心人助了我一手,不妨事的,我师尊呢?”
姜徵道:“尊者自出宫来,便一直在赵府中修养,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封澄一听,立刻就要再上马,衣角却陡然被姜徵拉住。
她低着头,顿了顿,才道:“他闭关了,大抵得过两日才会出关,”
封澄心情颇好:“我跟他学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闭过关,还当他不需要呢,两日我也等得……陈还呢?叫出来碰头,吃饭去啊。”
思念心急,但仍是等得,人既然已到了洛京,封澄的心就这么稳稳地安定了下来,甚至有闲心和姜徵玩笑了。
只是不知为何,姜徵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勉强笑了笑,与几日前长煌一见时,相差甚远。
封澄没觉察到,也并未细想。
一见封澄,陈还当即眼泪鼻涕地抹了她一身,直叫人哭笑不得,三人在一起闹了一日,第二日,照旧在天机院温泉里泡着。
封澄呆呆地放了空:“明日,我该去见师尊了。”
陈还泡在水里吐泡泡,闻言,翻了个白眼:“劳驾,这种时候别提长辈行么?”
封澄:“……”
热泉咕嘟咕嘟,烧得人脑壳晕晕的,封澄索性换了个话题:“我这次的封赏挺厚实的,听说要赐府了。”
陈还嗤笑道:“赐府?给金子都比这个诚心,你常年在外,呆洛京总共几日?且这种府没什么好的,估计是哪个世家脚下的旧屋子,估摸着还没弟子苑大。”
“……这么扯淡?”
“常例的确如此,”一直沉默的姜徵开了口,“但阿澄这个不一样,你的府邸是我母亲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