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打废稿的婚书。
写婚书的人大概是醉眼朦胧,所以行笔连抖带飞,写到一半,又心慌意乱地胡乱涂抹,所以字迹便分外地难以辨认。到了最后,数张笔墨糊得狼狈,唯有最后空落落的一片白纸酒迹,干干净净地写了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名字。
她当年的确是妄想过的。
祝京又沉默了,他很是心累地叹了一口气,万万没想到天机院最靠谱的孩子前脚才游刃有余地在宫宴中扮演少年才俊,后脚就偷偷钻进了书房大逆不道地写了落款是师尊的婚书,此等荒谬之感,叫他恨不得回到宫宴当日,把敬封澄年少有为的那杯好酒连杯带壶地泼到赵负雪脸上去。
想想当年封澄如何礼数周全,想想这人当年如何道貌岸然,他不由得从心底赞叹,这俩人不愧是师徒,演起来一个赛一个地像正常人。
“我是正经人,现在要带着孩子回去了,”他愤愤道,“再多听一句,小孩就要做噩梦了,现在城门没关,与其在这里向我……向我炫耀,不如趁早想想怎么叫她肯见你一面。”
说罢,他转过头去,带着小小的、不明所以的何庆,大摇大摆地出了屋子。
人一走,屋子便格外地空,赵负雪垂下眼睛,忽然便想起了封澄乔装打扮过的脸皮。
丑得惊人,唯独眼睛看向他时,带着连她自己也未察觉的专注和笑意。
与此同时,三里之外的街道上,封澄的脖子上却被架了一把剑。
剑的主人声音沙哑:“你是谁?”
第129章 骨节
剑身极薄,泛着不详的青绿色光泽,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喂了毒的东西。封澄感觉背后蹿出了一层白毛汗——这倒不是怕死,而是背后贴过来的那人实在是太冷了。
他的呼吸都像带着冰碴子,即便是赵负雪也没有这么冷,这份寒意简直像是从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
她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这位……这位朋友,该我问你才对吧?我好端端在大街上走着,你拿着一把剑来就架在我脖子上?”
“少废话。”剑身往她皮肤里紧了紧,“你是……你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封澄额头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怎么,这张丑脸还能撞吗?
“误会了,”她道,“这不是我的脸。”
谁知背后的人更暴躁了:“我不是说脸!——我问你,你的灵力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封澄悚然一惊。
修道之人中,是有人能透过躯体的遮蔽,看到灵力的本源的。
可拥有这种极为强悍的能力是难于登天的,不是功力庞然、且道心极稳的修士,便是天生的奇兽异人,身后那人虽身上冰凉,灵力波动却近乎于微,几乎像个凡人。
是了,无论正道魔道,往剑上喂毒从来都是最令人不齿的行径,若非毫无自保之力,又岂会如此。
剑身又往脖颈暴躁地一压,那人恨声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快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灵力如此相似!”
封澄的大脑飞速运转,她在脑中过了一遍,片刻,果断地做出了决定。
“进去说,”封澄当机立断地转过身,一掌便把淬着剧毒的长剑折了,那人还来不及惊呼,颈上便被封澄一提,她迅速找了就近的茶馆,道:“要一间二楼的屋子,安静些的,我们说话。”
伙计忙应了一声,封澄一摸腰包——银子不多,于是伸手去摸那人的腰包,一捏,也是瘪的。
封澄:“……”
见了鬼了,出门撞穷鬼。 她叹了口气,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为数不多的银子,拍在了柜台上,道一声:“不必上来伺候。”
然后便窝着一肚子火,提着穷鬼上了楼,一把把人甩进了茶室,穷鬼见状就要张嘴大喊,还没出声,封澄便盯着他阴恻恻道:“敢出一声,我拔了你舌头。”
穷鬼:“……”
他弱弱地闭了嘴。
她这才认真地看清了穷鬼的脸,从身架骨骼来看,这应当是一个青年男子,脸部有大片的狰狞疤痕,而没有疤痕时,应该也是个样子不错的俊美男子,封澄把人捏着下巴转了转,心下了然——这些疤痕不是火烧不是刀砍,更像是用毒所生的毒疮疤痕。
在打量这男子时,他也在偷偷地打量封澄,眼珠悄悄地转,封澄瞧见了他的小动作,啧了一声,拽了个帕子擦了擦手,道:“送你毒药的人没给你毒疮的解药吗?”
穷鬼讷讷不语。
封澄不耐道;“我要问你几句话,你可以说话了。”
穷鬼没说话,陡然地,屋中响起了一声突兀的“咕咕咕”声。
封澄:“?”
哪来的声音?
穷鬼脸色有些红,他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封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