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毫不躲闪地看着她道:“我并非稚子,有自保之力,从你而行这事还做得到,你不必分心。”
封澄微微一怔,少年又笑了,一双眼睛中满是温暖的情愫,几乎要溢出来:“只要是随你而行,去多凶险的地方我都不怕。”
哪怕是瞎子,也无法忽视这样炙热的眼睛。
封澄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哑了。
她低下头,戳着盘中鼓鼓囊囊的包子,把那圆滚滚的红豆包戳得八面漏风,突然道:“其实,相伴至此,已经是缘分了。”
赵负雪的眼睛跟着她戳弄的包子走,片刻,声音里含着笑意:“你一人说了不算。”
封澄住了筷子,不敢抬头看他。
她默不作声地看向了摆在一旁的长生,一双总是盈盈含笑的眼中带着些涩意,她轻声道:“来顺客栈到赵宅要走一盏茶的时间,从古安到长煌大原的路要走七日,从洛京到古安的路要走半个月。”
“如若有朝一日,我们分离的距离已经是穷尽年月不可及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本是随口闲聊,赵负雪也没料到封澄竟忽然郑重了起来,他也收敛了笑意,半晌,定定地看着她。
“御剑,用灵符,也要走许久吗?”
封澄道:“对。”
赵负雪想了想,又紧紧地盯着她:“你一个人去吗?”
封澄正要回答,赵负雪却伸出一只手来,生怕听到答案一样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往下说:“你总有你的事情,我追不上你,所以不问你缘由,我只问一件事。”
他顿了顿,有些忐忑地接着问道:“——如果真有一天,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却擅自走向了你身边,你……” “会不会生气?还愿不愿意见我?”
话音刚落,封澄的心头仿佛被重重地砸了一记似的,的眼眶骤然用上涩意,她再也难以自抑,一步冲过去,紧紧地拥住了忐忑不安的赵负雪。
四周用饭的客人一惊。
赵负雪被冷不丁一拥。傻了眼,他手足无措,脸色霎时涨得通红,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半晌,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你愿意么?”
生死咒初成,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靠近封澄,此时此刻的相拥,令赵负雪心头如云絮般柔软,霎时便泥泞成了一团。
正头晕目眩之际,赵负雪忽觉胸前有些温热,片刻,传来闷闷的哽咽声。
这片温热的来源不会有其他,他后知后觉地冷静下来,片刻,手轻轻地放在了封澄的后背。
偏生此时,几个路人走过,见状便指指点点起来:
“小姑娘哭着嘞,你瞧这公子长得这般俊俏,竟是个惹姑娘哭的负心人。”
“世风日下,人不可貌相啊……”
“还是个拿剑的——要不要报官?怕是遭人欺负了嘞。”
赵负雪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封澄的头发:“……哭得这么厉害。”
封澄的头埋在他胸口,闷闷地摇了摇。
一旁人又指指点点:“受委屈了,一定是受委屈了!”
封澄忽然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赵负雪,片刻,郑重道:“如果是你走向我,无论从什么地方来,我都是愿意的。”
赵负雪觉得自己的心跳霎时停了一瞬,他脸色空白地看着封澄。
封澄郑重道:“我愿意见你,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都愿意见你。”
周围群众一哄而散:“散了散了,嗐!”
“闹着玩儿呢!”
“俺想俺老婆了,呜——”
“……你哪来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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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负雪的空白状态直到坐上了马车,仍然很明显。
他仿佛梦游一样,迷迷糊糊地叫了马车,迷迷糊糊地在封澄对面落座,最后迷迷糊糊地看着对面封澄饶有兴味的脸,忽然就清醒了。
“醒啦?”封澄叼着车上果子,边啃边道,“你方才和梦游一样,租马车的人还以为我是拍花子的,临走时瞪了我好几眼。”
赵负雪:“……你打我一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封澄丢给他一粒果子,戏谑道:“打?不舍得。小赵公子花容月貌,那租车行的小姑娘见赵公子美貌,恨不得把
眼睛撕下来贴您脸上,若非我带着剑,怕不是要从我眼前抢人了——喏,果子也是小姑娘给的,我瞅着比隔壁马车多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