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面前是一条灯火通明的长街,男女老少,贩夫走卒,商贩戏摊,几乎让她傻在了原地。

如织的鲜艳人群中,偏生有一身影,逆着人流,缓步向她走来。

身负三尺雪,白衣谪仙人。

封澄忽然便生了一头扎进人堆逃去的冲动。

“你来了。”他道。

封澄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勉强挂上了一副八风不动的淡然来。

“师尊,”她道,“好久不见。”

赵负雪静静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是很应该说些什么的,即便不说,也不该呆若木鸡地愣在人流中间。

“……” 终于,还是赵负雪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逛逛吧,难得来一趟。”

封澄不知这个难得是哪个难得,她惯来不擅长拒绝赵负雪,于是点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这条长街似乎在过什么热闹的节日,封澄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想了想,道:“为什么挑在这里?”

赵负雪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封澄忙道:“当然不是不喜欢的意思……我以为你会挑个安静的地方,比如说空无一人的茶室什么的。”

赵负雪把头转回去,很平静道:“我欠你一个热闹的龟祭。”

他说的便是那血流成河的龟祭了,封澄心头有些发沉:“果然是……”

忽然间,封澄的嘴被抵住了。

她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低头一看,是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另一端被赵负雪拿在手中,他道:“要说什么,也等龟祭散了再说吧。”

封澄接过糖葫芦,捏在手上,犹豫着咬了一口。

熟悉的酸味并没有冲头而来,取而代之的是柔软的甜香。

里面是流着桂花糖馅的糯米汤团。

封澄猛地抬起头来,赵负雪平静地看着她:“从前忘了许多事,近来才想起来,抱歉。”

话音未落,封澄便傻了,她道:“等等,我不明白……!”

赵负雪摇摇头,并不解释,反而轻轻地牵起封澄的手。

在她的视线里,十指紧扣。

封澄被他手上的指环一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手便要挣扎,不料赵负雪看着她,目光中是她全然未见过的失落。

“你便是这般牵着他的。”

封澄半晌,才反应过这个“他”指的是何方神圣,她当即就否认道:“从没有的事!”

显然,赵负雪是听不进去的。

他牵着人,力道虽柔和,却坚定得不容拒绝。

“你我从未这般执手,”他道,“不是推着轮椅,便是各自独行。”

封澄挣扎的手一顿,当即便不动了。

二人执手,相安无事地走了半条街,看起来便如同这街市上随处可见的爱侣一样。

封澄自问,不懂事的时候的确对赵负雪有点不该有的感情,可那点儿情思即便再深,早该被山一样的师徒伦理以及后面那些滚滚烂事压得不见踪影了。

本该是师徒,本当是师徒。

对着一无所知的小赵负雪,她尚可卑劣地窃得几分安慰,可对上这个货真价实的师尊——

她顺理成章地觉得如芒在背。 赵负雪却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他慢慢道:“大梦一场,权作放纵,不必当真。”

封澄想了想,终究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了赵负雪的手。

都这么说了,再扭扭捏捏,倒显得她怕了。

赵负雪轻微地勾了勾嘴角。

一只手被赵负雪牵着,另一只手的糖葫芦却要化了,本来桂花糖的馅便软糯流淌,这一化更不得了,封澄不防便吃了一嘴。

听到上方传来的轻笑声时,封澄登时有些羞赧,她闷闷道:“有帕子吗?”

赵负雪摇了摇头,片刻,拿着袖摆,给她擦了擦嘴。

封澄:“!”

他平日最为好洁,莫说是拿着袖摆擦糖渍了,就是沾些尘土,也是不行的。

赵负雪看着她,含笑道:“不妨事,你第一日出门喝酒,回来便吐了为师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