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梳月笑着应过,浅聊几句之后说到正事:“那个听诊器的所有者,我们找到了。资料已经发给你了,你抽空看看。”
川录闲的唇角逐渐僵硬。
说完这件事,白梳月挂断电话,唯因说饱了,川录闲也就放下筷子。
没了动作的遮掩,川录闲的静坐不动显得可疑。
唯因看着她:“你不看看?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
都这样说了,川录闲不得不拿起手机。
微信上白梳月发来一份文档,她轻触点开,加载一段时间,那个听诊器所有者的照片和背景资料出现在屏幕上。
川录闲的视线先颤抖着落到信息表格上。
[姓名:齐娓]
[性别:女]
[年龄:25周岁]
[就职单位:潮东大学附属医院心脏外科]
[生活状态:死亡]
齐娓,潮大附院心脏外科。
在看到这两点时,川录闲已觉自己在受奴隶社会中最残忍的刑罚。
炮烙凌迟,剜骨剔肉。
心腔中恍若被铁锈塞满,一呼一吸之间,脑中无数画面闪过,而她身上是被放进极寒之泉一般的冷,骨节都被冻住。
[师姐,我有女朋友了。]
[她像是天使一样。我好喜欢她。]
[齐娓。这是她的名字,在我看来,是我听过见过的最好听的名字。]
[她在潮大读临床,八年制。都说医生和律师最配了,嗯,这是真理。]
[我真的,好喜欢她。]
[她说想进潮大附院的心外,她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我们就不用异地。]
[其实,如果她想去其他地方,我也可以跟着她去。]
[我可以抛弃一切,除了她。]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第60章 永远无法遏制的罪恶。
“齐娓,是自杀的。”
话刚说完,罗漫秋用力将文件夹摔到桌上,硬塑料壳砸上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啪。 杯子里的水因为这动静抖了两抖,水面晃荡,办公室里空气沉肃,暂时没人搭她的腔。
窗外天色亮白,恍若被清水浸洗过的透亮。
罗漫秋双手叉腰,目光从玻璃里往外望,极力远眺,想要将刚才一瞬间的失控拽回。
三十秒,怒气渐渐消散。
理智回笼,罗漫秋闭眼,再抬手揉了揉眉心,再睁眼时,她端起水杯,猛灌一口。
等到凉水顺着食管下肚,她彻底冷静下来。
“她为什么自杀?”
见罗漫秋渐渐平静,白梳月终于理会她刚才的话。
说话间,白梳月见对面川录闲和唯因面前的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便提起桌上水壶,顺手将那杯子填满。
水声哗啦,川录闲向她轻点头致谢。
等着白梳月放下水壶,罗漫秋弯腰将那刚才被她摔到桌上的文件夹翻开。
最上方的一张纸上,看上去是打印出来的屏幕截图。
罗漫秋指尖在这张纸上轻点,语气郑重:“我看只有网络实名制才能管住这些人的嘴。”
话音刚落,其余三人便都明白过来。
一时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像是在自发地默哀,空气之中塞满难言的悲痛与惋惜。
胸中沉闷,被塞满水一般地往下坠。
齐娓,成绩优异,容貌秀丽,家境殷实,中学时连跳两级,十六岁就考上潮东大学,二十四岁毕业拿到医学博士学位,成功入职国内顶尖心脏外科——潮东大学附属医院心脏外科。
本该是顺遂光鲜的人生。
却被无数藏在披皮之下的恶意压垮。
如果她活下来,以她的成绩与能力,或许又会成为站在医学殿堂中央的一颗璀璨明珠。
现在这样的结局,实难说是她的不幸,还是那些肆意敲击键盘之人的悲哀。
办公室里只有呼吸声,天光默然地从窗外洒进来。
良久,有人一动,椅子被压出嘎吱的响。
是川录闲倾身,拿起了那被罗漫秋摔到桌上的文件夹。
其余三人抬头朝她望过去。
她默不作声,修长指节撑着深蓝色的外壳,苍白的指尖落到a4纸的一角,眼睫垂落,目光落到眼前纸上的字句之上。
第一张纸上是微博热搜榜的截图。
纸张右下角被警员用黑笔标注出了截图日期:
八月八号。 川录闲的瞳孔微微紧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