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下雨了。”
但一秒之后,一个清冽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是川录闲说了话。
她正转头看着窗外绵绵的细雨,眼睫无意识地轻颤了两下,像是雨水透过玻璃打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宛若深秋的露水攀上蝉翼。 罗漫秋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模样,心中竟出现一个和这人几乎完全搭不上边的词来。
脆弱。
放在川录闲身上,属实有点荒谬。
但在看见这人静默盯着窗外景象的那一瞬间里,罗漫秋的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词。
再但是,她没办法说些什么话语来安慰,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川录闲到底为什么心绪不佳。
正要放弃思索,却听见川录闲又出了声。
“这里,离我师门很近。我记得那里总是下雨,场景和现在很像。”
都是阴沉沉的天,绵绵的雨,雨水浇在青石板上,会打出滴答的声响。
白梳月回头看着她:“这附近?”
“嗯,在洛河。我在那里长大。”
因为师父在那里生活,所以她就在那里长大。
洛河多雨,春雨绵绵,秋雨瑟瑟,下雨时雨水会顺着瓦间的缝隙往下落,串成一串,像不断线的珍珠一样,
师父喜欢在雨天煮茶,茶香氤氲,带着茶叶香涩的水雾会攀上她的眉眼。
如果遇上假期,那这时候定然有一群小孩儿闹腾腾地窜进来,满脸堆笑向她讨茶喝。
之后便是人手一只白玉瓷杯,静听廊外风雨萧瑟的场景。
脑中一幕幕画面闪过,她静盯着车窗之上由上而下滑落的水珠。
这些场面,好像都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呢?
川录闲眨两下眼,眼底找不见答案。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和旁人提起这些,明明这些记忆对她来说,就算不是讳莫如深,也能称得上难言。
喉头哽了一下。川录闲轻叹口气。
“我……有很多师妹,她们都很漂亮,也挺可爱的。”
这句话有点莫名,罗漫秋轻轻皱眉。
白梳月却听见这句话之后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川录闲:“那她们之中有人喜欢你吗?”
“她们都挺喜欢我的。”川录闲笑着回答。
“你魅力这么大啊?”
川录闲低低笑起来,面上神色不再沉郁,像是被白梳月一句问岔开了那些不高兴的神思。
车里的气氛松快起来,话语相叠之间,车子成功驶入高速。
还是淅淅沥沥的雨,不大,落不透,却像是每一株都敲在心弦上。
川录闲抬手,覆上车窗,用掌心细细感受这场雨带来的微凉寒意。 -
晚饭时间,众人抵达市局,罗漫秋将取得的证物拿去痕检科化验。
川录闲和唯因没什么待在市局的必要,先行回了酒店。
原本计划是要去吃饭的,可是在房间里休整了几分钟之后唯因就说不想吃了,川录闲也兴致不高,就任由她去。
潮东也在下雨,凉风从没关紧的窗户吹进来,带起几珠雨水飘落在地板上。
川录闲盯着悠悠的窗帘脚,像在发呆。
唯因也不说话,只安静坐在床上,不过她的视线一直在川录闲身上,在这人骤然起身时,她的视线才跟着移动。
“我出去一趟。”川录闲边说话边往外走。
唯因点头,见着她的手中空荡荡之后才反应过来:“你不带伞吗?”
“……不用了。”
说着,川录闲已经拉开门,再过了两秒,唯因耳边听到一声咔哒的关门声。
又出去了。
唯因有些闷,不是气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伞,半晌过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
下雨天的江边总算少了人,连脚步都只有寥寥几声。
川录闲扒着栏杆,微微仰头,
细密的雨水浇在脸上,汇成一股股往下落,眼角两道水痕,像是泪痕一般,挂在脸上。
但川录闲知道,她自己没有哭。
哭是因为难过,她现在没有难过这种情绪,甚至好像,她的情绪很难以形容。
在上次和唯因别扭过之后,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矫情了。
无法控制的心绪起落,接二连三的低迷,无数次的左右摇摆,她从来都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的感觉。
川录闲闭上双眼,抬手掩住自己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