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放下了手机。
涂白棠的坏习惯,收到当下不知该如何回复的消息时会选择暂时搁置,然后就彻底抛去脑后。
五个小时后,当他做完了当天最后一台手术,完成了交接班,开车回到家里,又吃过了晚饭,那两条消息依旧在他脑中盘桓不散。
未读消息又累积了一些数字,他不去看,却克制不住胡思乱想,猜测罗贝又给他发了些什么。
直到再也按捺不住,点开了消息列表,发现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信息。 得不到回应的罗贝又安静了下来。
涂白棠不禁思考,若始终不作回应,他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
但这样不好吧?
所谓的渐行渐远,总该有个过程的。
罗贝一声不吭的,万一偷偷哭了,怎么办?
涂白棠点开了回复框。这五个小时里,他思考了不下百种回应的方式,此刻却还是犹豫,不知道怎样才是最恰当的。
最终,他忽略了第一条,只回应了罗贝的第二个问题。
——是挺忙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意思是,没事的话,不必找我。
然后他想,罗贝会不会告诉他,“想你了”。
看似甜蜜,撩动他的心绪。但骨子里,罗贝思念的只是一只他想象中的可爱又毛茸茸的兔子罢了。
还有比这更荒诞的事情吗?自己居然被视作宠物的替代品。
涂白棠不禁心烦起来,正要放下手机,罗贝回了。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会让你讨厌的事?
涂白棠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
这是实话。如果真的变得讨厌,事情反而简单许多。
罗贝似乎被鼓舞,回得飞快。
——那我们聊会儿天好吗!
涂白棠犹豫着没有回复,新的消息又来了。
——可以视频吗?不方便的话,打字也可以!
涂白棠输入:打字吧。
手指移动到了发送键的上方,他挣扎了会儿,删掉了。
然后他重新输入。
——随你吧,都行。
几乎是发送后的瞬间,视频邀请蹦了出来。
按下同意,屏幕上出现了分别才三天,却让涂白棠感到久违的面孔。
罗贝的模样没什么变化,眼睛还是亮亮的,很有精神的样子,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你已经到家了吗?”他问涂白棠。
涂白棠坐在电脑前,背后是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桌。他下意识地侧转了身体,好让自己的镜头看起来更整洁一些。 “嗯。”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消极的态度让原本兴奋的罗贝瞬间冷静了下来。罗贝收敛了笑意,不安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后思考了会儿,问道:“你现在上下班,会不会很不方便呀?你之前说,你是走路上下班的。”
“行政临时给我安排了一个车位,”涂白棠说,“现在开车,挺方便的。”
罗贝又“哦”了一声,之后抿着唇蹙着眉,该是在努力地憋下一个话题。
“你呢?”涂白棠主动问他,“那天我走了以后,你爸爸有没有说什么?”
“不记得了,”罗贝说,“不想提他。”
罗贝一脸的不在乎,涂白棠看着却忍不住要心疼。
“好,不聊他,”他说,“你还住在老地方?找人打扫过了吗?”
“谌早今天过来给我做了大扫除!他好会收拾,特别麻利,一下就把我的房间搞得干干净净的。”罗贝说。
“那天就看出来了,他很擅长这些。”涂白棠说。
他在说话的同时,心中下意识地想着,果然不该视频的。他根本看不得罗贝为难的样子,本能地就会去附和。
“他今天说,那个……”罗贝抓了抓下巴,“说我‘钓着你’。”
涂白棠挑了下眉。
“说是因为我‘钓着你’,你不高兴,所以才走了,”罗贝说,“他说这叫
‘拉扯’,是为了让我认识到你有多重要。”
涂白棠失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真的吧?”罗贝问。
“当然不是,”涂白棠说,“他偶像剧看太多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罗贝心中是重要的。只是这份重要对涂白棠而言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