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医院已经做了造影检查,说要么赶紧手术,有70%成功率,要么保守治疗,人可能会慢慢痴呆,越来越恶化。

一边是不知结局的快刀,一边是钝刀磨肉。

姨妈选了前者。

“我不信我们家的运气就这么差。”她眼底发狠,“就算要守恒,那也该好起来了。”

真到了面临选择的时候,戚潇才发现,数学的概率在此刻一点作用都没有。

只要不是100%,剩下的都没有差别。

那天凌晨,她把所有能想到的神明求了个遍。

许下了不知道多少个捐款的大话。

后来她还愿都还了好久。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许愿。

爷爷手术成功,她无疑是开心的,哪怕手术做完好几个小时,他还没睁开眼睛,仍昏迷在床上。

医生说手术状况良好,只是大脑压迫神经受损,可能暂时没办法控制情绪和语言,人也不会很清醒理智,需要家属精心照料,慢慢陪伴也会好起来。

姨妈熬了好久再也受不住,决定好好休息一晚。

戚潇让她放心,她会好好陪护。

晚上十点过,灯还没关,戚潇在陪护床上蜷缩好一会,突然听见悉悉索索的动静。

她猛地抬头,看到爷爷的手指在轻刮床栏。

“爷爷,你醒了?”

戚潇一骨碌起身,蹲在床前,两眼亮晶晶的,里面全是激动。

戚爷爷费劲看了她一眼:“……虹虹。”

戚潇愣了一下,意识到爷爷把她认成了妈妈。

她和妈妈眉眼自然是有些相像的,现在爷爷不清醒,认错也是正常。

她先敲了铃叫护士过来,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放下了心。

姨妈今晚难得休息,她打算明天再告诉她,爷爷醒来了的好消息。

想到医生说爷爷可能会说胡话和陈年旧事,戚潇轻轻笑了笑,也没离开,搬了个椅子坐旁边,有些期待爷爷还能说什么。

她很少问爷爷奶奶关于她妈妈的事,怕勾起他们伤心,所以每次他们难得提起的时候,她都很感兴趣地坐在一边听。

今晚也是如此。

一开始是些零碎的絮叨,类似“虹虹不准欺负姐姐”、“虹虹你就是个犟种”、“我们虹虹长得真漂亮”。

戚潇有些惊讶,她对妈妈的印象一直是温柔爱笑的,原来在爷爷眼里,竟然有时候像个捣蛋大王一样吗?

她在一旁偷偷笑,这段时间的疲惫都散了不少。

直到后来,爷爷的声音渐低,如同梦呓。 “虹虹,爸爸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我把你的孩子养大了,她不怎么像你……比你听话多了。”

“你妈说生日和忌日不能在同一天……”

“我们把潇潇的生日改到了春分,你如果去看她,别记错了。”

“再等等爸爸,我快要来见你了。”

“……”

床畔边,戚潇血液恍若冻结。

从那句“生日和忌日不能在同一天”开始,她四肢就开始僵硬。

过往的蛛丝马迹编织成网,悄无声息朝她罩来。

戚潇被缚住手脚困在中央,大脑却变得异常活跃,想起了更多以前没注意的事。

厨房的转角,奶奶笑着应她:“是,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潇潇已经在妈妈肚子里了。”

说完后,奶奶随手摸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浑不在意,“刚刚被烟熏到眼睛了,这柴火太呛人咯。”

那时的戚潇满心欢喜,沉浸在自己和妈妈的唯一合照之中,并没想太多。

毕竟那张照片是96年8月,距离她出生只差五个月,怎么算妈妈都已经怀孕了。

可如果,如果……

她不是二月出生的呢。

戚潇仓惶想寻找更多支撑的证据,却突然想起有一年夏天的午后。

那天是妈妈的忌日。

他们烧完纸回来,爷爷坐在阴凉处,眼神悠长陷入回忆。

戚潇以为他在思念妈妈,也没吭声。

已经近七月,天气渐热,蝉鸣一声接着一声,聒噪地响彻耳边,打扰到她的思绪。

戚潇皱了皱眉实在忍不住:“好吵啊。”

爷爷突然偏头笑了起来,摇着蒲扇调侃她,“怎么现在还是这样,我记得你满月宴的时候就是,听见蝉鸣就要哭……”

“……满月宴?”

戚潇疑惑,那时候才三月吧,哪里来的蝉鸣。

“哦不是你,是戚砚的满月宴。”

爷爷立刻改口,“是我记错了,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咯。”

那时的戚潇没多想,以为确实是爷爷说错了。

戚砚七月初出生,满月宴算起来是八月,确实是蝉鸣的最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