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没了。”

裴青柃终于看向卫柠，周身的气场让空间变得闭塞，十年的军官生涯浸染出来的冰冷锐利彻底显露出来，与平时在卫柠面前嬉皮笑脸的裴队长完全不同，像是两个人。

现在，脸色冷沉到了极点的裴青柃是忠诚于联邦政府的军部长官，她说，“周谈雪因你而死，卫柠，你最好让她的死有价值。”

“周谈雪不是因为我死的。”，卫柠说，语气平淡，没有因为裴青柃的话而感到愤怒，委屈，惶恐。

裴青柃眼神一凝，“卫柠，我是你的长官，军人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服从。”

“很好。”，裴青柃一字一句地说，“将你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

“是的，长官。”

“我坐着崔逢的车，驶入隧道的时候心脏突然一停，直觉告诉我，隧道内有什么东西，也许是异种生物。为了安全起见，我在隧道内展开搜寻，发现了那具男性尸体。被我惊吓到的路人报了警，我被周警长带回了警局。”

卫柠闭了闭眼，洁白刺眼的灯光让她的眼睛很干涩。

她透过透明电子屏望向裴青柃，“裴长官，这已经是我说的第189遍了。在明天早上八点前，我要交五千字工作报告，现在我一笔没动。”

然而，回应卫柠的只有冰冷的一句，“请你再讲述一遍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好的，长官们。”

注视着脸色苍白的卫柠，周中玄上前一步，对坐在椅上的顾上影低声说，“顾指挥官，卫柠从做完体检到现在还没进食过，可以……” 周中玄剩下的话被顾上影抬起的指尖打断了，并且，再也没有说出来的可能性。

“把审讯室内的温度调低。“，顾上影对操作台前的工作人员说，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才突然发现周中玄还站在旁边，“卫柠的工作报告可以延期提交。”

“多谢顾指挥官。”，周中玄退到面向卫柠的一群人里的最后一排，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只能做到这些了。

“某些人好歹也做过队长，现在倒还要别人来教了。”

毫不掩饰的嘲讽。

被点名的某人闻声看向付酒，微微一笑，“你之前不是很讨厌卫柠吗？现在倒是为她说话，来指责我了？怎么没见你满大街撒钱呢，大善人？”

“裴青柃！”，付酒脸色一青，想要上前一步，却被王遂晋拉住手腕。

他连声喊，“冷静冷静冷静。”

为了转移两人的注意力，王遂晋出声问，“卫柠发现的那具尸体带回来了吗？”

裴青柃见付酒猛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说，“送到最高研究所了。卫柠能发现那具尸体，绝对不是直觉。”

“你觉得她在说谎？”，顾上影问。

第111章

一个人能把谎言重复两百多遍吗？

在无限期的盘查，抽问中，掉乱时间线，一个一个字眼地抠细节。

“你再说一遍，那具男性尸体身上的衣服是黑色的吗？”

卫柠掀开眼皮，瞳仁恍恍惚惚对上审讯人员的眼睛，她脊背挺直着，不是在强撑。

实在是室内温度太低，椅背一片冰冷，一旦触碰到皮肤，像是被蟒蛇咬住后颈一样，让人生理性地蜷缩，弯下脊背。

卫柠伸出舌头舔过起皮流血的嘴唇，缓缓吐出一口气，“应该是黑色的。”

“第195和203遍，你说是深棕色的，第198，205，210遍，你说是灰色，第243遍，你说是黑色的。”

卫柠闭上眼，……我记不太清楚了。”

在一遍接一遍的质问中，人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自然而然地颠覆之前的说法。只有无辜真诚的人和最高深的骗子才会选择彻底打破新建立起来的逻辑链。

“请你在这里等待一会儿。”

在审讯员话音落下后，卫柠被死寂包围，她还是没有睁开眼，因为晃眼的白炽灯更苍白刺骨了，和透明电子屏幕外审视卫柠的目光一致。

卫柠听不到顾上影和其他人的交谈声，安静地挺直脊背坐在椅子上，接受他们的打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审讯室再次传来声音，“卫柠，你可以出来了。”

扶手上的锁环嘀地一声解开。

卫柠终于睁开眼睛，不出所料地被白炽灯晃了眼，她抬起手抵在眉眼上，一步步走出审讯室。

门外有人在等着卫柠，周中玄将一件厚厚的外套盖在卫柠肩上，“我帮你请了今天的假，工作报告在下次任务前上交。”

周中玄絮絮叨叨的，卫柠感觉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蚊子在叫，莫名心烦，她接过周中玄递过来的热水和巧克力，“谢谢队长，现在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