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卫柠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在指尖移动前，一道尖锐的声音猛地唤醒了卫柠的神智。

“来来来，跟我走吧。”，抓住卫柠手臂的人说，“待会儿要幸苦你了，我家孩子的脾气你也知道，要多多忍耐才是。”

你家孩子？

卫柠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她不是赶尸人吗，是要忍受客户对她发脾气吗？

可是。

她的客户都是尸体啊。

从那个裱有巨大囍字的房间里出来，耳边的人声更加响亮了，乱糟糟的，其中还参杂着器皿和液体碰撞的声音，这让卫柠的头重新疼了起来。

“新娘来了！”

“终于来了！等好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估计新郎也等急了……”

有人好像不小心说出了所有人都忌讳的字眼，密密麻麻的人群刹那间变得安静，齐刷刷地看向卫柠，深色的眼珠子停止了颤动，死死地黏在她身上。

他们在等待卫柠的回应。一旦卫柠的反应出现任何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手臂上抓着她的指尖深深地往下陷，卫柠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被割破了，空气里散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卫柠扯了扯嘴角，说，“不急，我等得起。”

手臂上的疼痛抽离了，卫柠的话令他们很满意，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

“不愧是新娘啊。”

“就是，能耐下性子陪我们这群老东西，一定也能好好陪着新郎的。”

“我看好他们两个，绝对能长长久久。”

卫柠冷眼看着那一张张五官变形，互相嬉笑的脸，只觉得诡异极致。虽说在笑，可是他们脸上的筋肉走向极其不自然，嘴角向下撇着，明明是在哭。

她开始好奇她的新郎了。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需要一个赶尸人做新娘，并可以不出现在婚宴上，并且所有人都觉得这理所当然。

“小谢啊，多谢你理解。但你不急，我家孩子可就要着急了。来，喝了这杯酒，喝下去了，你们两个人从此以后就和和美美啦！”

传到卫柠耳边的声音尖锐嘶哑，但其中的欣喜毫不掩饰。她真的在因为卫柠迎娶她的孩子而感到高兴。

苍白润滑的脸升起一片红晕，被

高而瘦的颧骨顶起来，一眼看过去，整个人显得滑稽可笑。

因为那两团红色是如此的浑圆鲜艳。

圆得像是被人画上去的一样。

察觉到卫柠的视线后，那双黑色的瞳仁僵硬地转过来，定定地看着卫柠，把手里的杯子端到卫柠眼皮前，洒出来的酒水有几滴溅到了卫柠的眼睛里。

是刚刚被烫过的酒。

卫柠眼睛一眨不眨，嘴角勾起，“谢谢。”

滚烫的液体从咽喉里滑落的感觉并不好受，舌尖到舌根一时间完全丧失了知觉，一片麻木，除了那股子灼烧般的炽热，卫柠尝不到任何东西，当然包括味道。

眼看卫柠乖乖喝下了酒水，那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几十颗牙齿全部裸露出来，附着在上面的口水在空气中缓慢阴干，散发出一股厚重的腥臭味。

她笑着说，“走吧，我带你去看你的新郎。”

对上身前女人死死锁定她的视线，卫柠微笑着说，“好啊，你带路吧。”

卫柠跟在女人背后走，步频被刻意地放慢了，拉出不远不近的距离，足以卫柠仔仔细细地打量一遍这位……新郎的母亲。

她并不高，甚至有些太矮了，像是突然停止生长了的小孩，身体的骨骼却随着年龄增加。以至于走路的姿势完全呈现出一种极端弯曲的形态，可以清晰地看见绷直突起的脊骨。

在场的人除了卫柠，所有人都和新郎的母亲一般矮小。

卫柠可以轻易地遮掩住任何一个人的身形。

利用视觉盲区，卫柠小幅度地抬起手，在新郎母亲的背上比划着，轻轻地，轻轻地，放了上去。她没有发现，还在继续往前走。

无限的寂静中，卫柠屏住呼吸，往下滑。

指尖传来的触感并不柔软，也不坚硬，卫柠觉认为自己稍微一使劲就能碰碎。

这种触感……

她是纸扎成的。 矮小的身体，惨白的肤色，脸颊上高耸的一坨红晕，是婚宴上都会出现的婚庆娃娃。它们通常成对出现，并且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名字，龙凤呈祥。

俗称，金童玉女。

很明显是两个小孩子。

在其他人察觉到异样，看过来前，卫柠飞速收回手，指腹在衣角重重一碾，她身前这个确确实实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