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柠和俞双久对视一眼,一楼里有很多上锁的房间,刚到小镇第一天,她们都不愿意冒风险,更何况只是为了送一个陌生男人回房间。
回头看向崔逢,他歪歪头,眼睛弯着,但很显然不会伸出援手,关他什么事?
卫柠转头看向俞双久,语气平稳,“身体强壮的人吹吹风会更结实。”
“是……是吗?”
俞双久的语气在卫柠的点头越发坚定,她眨眨眼,“他会感谢我们两个给的好机会的。”
孺子可教也。
卫柠点点头,和俞双久上楼了,在迈步步子前,她回头看去,崔逢已然消失不见,拐角也没有残留一点身影。
房间里唯一的灯光来源,是卫柠在查看群消息,最新的一条消息依旧是谢为加——请各位旅客在明早9点前起床,大巴会依次来接各位去吃早餐,预祝各位今晚好梦。
是时候该休息了。
卫柠相信明天才是好戏的正式开场。
在房间里迈步,木板响动的声音倒是比楼梯小些,卫柠心想,缓缓靠近床铺,停下。
她没有掐灭通讯,苍白的光很微弱,最多照亮身前50厘米的位置,但,足够了。
捏住被子的一角,卫柠屏住呼吸,缓慢掀开。 黑线。
密密麻麻的黑线。
蠕动个不停。
被发现的一瞬间,停止了,似乎是卫柠的错觉。
卫柠屏住呼吸,弯下腰,眼睛瞪大到酸涩通红,一直贴上床铺,她看得清清楚楚,床铺上长满了黑线。
这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纺织品,通体呈现黑色,表层用作钩织的黑线弯曲成结,一圈圈团在一起,大小不一,体型不等,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像是在旋转游动。
这是典型的由眼球抖动引起的错觉现象,人们在一眼看到弯曲的图形通常会认为其在旋转。
旋转的程度和身体疲劳,精神恍惚有关。
身体和精神越瓦解,崩溃,黑线旋转的程度越剧烈,最后形成漩涡。
漩涡中心是黑点,这块黑点不停蠕动着。在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它不动了,开始皲裂,这似乎只是它的外壳,里头裸露出身体。
柔软无骨的。
白色的。
虫子!
卫柠猛地睁开眼,直直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待身体深处的恐惧与慌张褪去后才反应过来,她做了一个噩梦。
卫柠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
陌生的不只是梦,更有那种遍布身体骨骼,腐烂酸疼的恐惧和害怕。
她在害怕。
为什么?
因为一只虫子?
手边的震动打断了卫柠的思考,是闹钟,她昨天晚上定下的闹钟——8:30。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几乎和俞双久同时推开门,她看见卫柠顿时一愣,“桑榛,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昨晚没睡好吗?”
接过俞双久递过来的镜子一看,卫柠发现自己的状态看上去确实算不上好,脸色白得和翻出来的眼白一样,唇瓣干涩起皮,嘴角还有几处血痂。
她碰了碰嘴角,按大小,应该是虎牙咬的。
“喝点水润润,小镇的气候一直很干燥。”
卫柠闻声看向来人,俞双久也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头
一看,是站在她们身后的阿婆。
俞双久古怪地盯着阿婆,没有说话。
这座房子就像是扩音器一样,一点响动都会被放大到极限,无论脚步多轻,身体多稳,她都做不到像阿婆这样,除非体重轻得像一张纸。
阿婆确实矮小消瘦,面颊极度凹陷,脸上的皮肤艰难兜住硕大的眼球,让卫柠忽然想到,人在疯狂吸气时就会呈现出这样一种形态,异常狰狞。 “谢谢阿婆。”
血痂被水冲开,一时之间,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飘浮在空气中,卫柠喝水的动作一停,看向楼梯口忽然冒出的头颅。
是印金尔。
他踏着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板走上来,在卫柠面前站定,“大巴到楼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