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繁华怔住了。
她入宫时,在当秀女那一段日子里是认真同杨宫正学过大周史的。
陛下他生下来便没了生母。先帝走时,他还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
他生来就没见过父母。
这位大周的少年帝王,史书上记载,他三岁启蒙,早晚用功,不曾耽误一日。
四岁觉都不够睡的年纪,就已经坐上那把冰冷的龙椅。
若是先帝和先丽嫔都在,谢执这前半生必然会没那么辛苦吧。
先帝是突然去了的,当时已经成年的太子也被女帝杀了。谢执上头的哥哥们,无一不惨死在女帝手下。
只有他命大活了下来。
他的父母来不及帮他计过。
繁华低头快速扒拉着碗里的长寿面,待吃完后方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执:
“谢执,我们都试着为自己而活。”
过往的十四年,她恪守着梅娘的吩咐,在祝府过了那般的日子。
今日她送走江氏,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忽然领悟过来。梅娘若是上天有灵,必然是不愿意瞧见她的孩子被折磨成这般。
允棠说,如今她的终于有了些活气了。
她也希望谢执快乐一些,陛下也可以是谢十三谢执。
谢执看着她吃得一干二净的长寿面,笑着看着她:“你不就是我试着为自己而活的证明吗?”
三百八十九人,唯留下她一人。
繁华听后,忍不住笑弯了眼。
皇宫上空传来一声鹰啼吸引着两人的注意力。
繁华率先跑了出去,见着那越飞越低的鹰在朝她的方向而来,道:“我入宫那日,也曾瞧见过它。”
谢执也跟着走了出来,仰头看着上空:“它叫天地,是我养的一只鹰。”
“我从来都不拘束它,算是在放养。每天日落后,它便会自己归家。”
现在正是它归家的时候。
果不其然,天地从远处飞到谢执面前转了两圈后,看了看他身侧的姑娘后没选择停下来,又飞回了它的住所。
“它怕生。”繁华惊讶。
谢执好笑道:“它怕吓着你。”
繁华自己也觉得她的想法好笑。
俩人咯咯笑了一会后,她招呼着谢执:“公主的婚期定在何时。”
谢执笑容僵在脸上,提高了警惕,挑眉没说。 “想啥呢,有东西要归还。”繁华言简意赅地道:“难道公主婚宴你不去吗?”
谢执这才反应过来,她要跟着自己去的,不是单独两人见面。
“下个月初五。”
“这么急。”她诧异,从季宴安状元及第至今也才过了一个多月,现在距离下个月初五,也就只剩下不到二十日的时间。
谢执懒得多说:“长乐心急。”
“哦行。”繁华自言自语道,心满意足地进了屋,吩咐着盼春盼夏将地上的碎片收拾起来。
没过多久就听到她正心疼着她那盏上等的玉汝窑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就把它摔了呢?”
谢执看向屋内站在屋外吹了会风,喊来七喜:“你去给孤传道口谕给季宴安,让他去徐县走一遭,顺道替孤买套玉汝窑盏回来。”
七喜嘴上应着:“是。”
心里却在想着,徐县那不是致仕徐首辅的故乡吗?
从先帝在位时至今,这徐首辅可是三朝元老了。
昨日已经主动卸任的摄政王还往京中递过密函,上头就有提到这徐县。从京中去徐县,按最快的马程也要三日才能来回。这季大人婚事将近,在这个节骨眼上陛下派他去徐县。
会不会耽误季大人的亲事……
谢执知道七喜在想着什么,多说了两句:“他想要前程,那孤看看他是否有这个能力接得住。”
至于他的婚事如何,这不是谢执该考虑的事情。他是帝王,必然是以天下事为先。
“陛下用人公私分明,实乃深明大义。”七喜恭维。
“孤这是公事私事一块办了。”谢执不接七喜这个马屁,转身回屋里去。
屋子里头已经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