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阁楼上久久不能回神的繁华,再看看门下清冷沉静的季宴安。
“呵—”他从唇边溢出一声冰冷的呵。
忽然之间,他觉得不必同繁华解释清楚画上之人是谁了。
“既然如此,”他眼眸中涌动着几分兴奋的暗芒,
“那我便让你瞧瞧他——真实的面目。”
话罢,他执伞往二人中间走去,势必要在他们当中,横插一脚。
第26章
雨势渐大, 繁华错愕季宴安怎么出现在此地,与他隔雨相望之时。有一人撑着黑色油纸伞从别处走来,正好停在二人连线的中间位置。
“晚晚。”
黑色油纸伞倾斜缓缓抬起, 如珠帘般连绵不断的雨珠中。繁华看到谢执白着一张脸,晶莹的雨珠从他的眉骨滑落睫毛, 直滚入脸颊的肌肤上, 犹如落下一行清泪。
莫名的雨珠装饰成了他的泪水, 让他整个人都添上几分破碎的可怜感,一种不同于常人的、坚韧隐忍的破碎感。
他的出现,一下子就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陛下, 臣妾不是说过夜晚有雨吗?”她脱口而出一声陛下, 语调极快, 似还有隐忍的怒气。
谢执见她着急略带些慌乱的样子,忽而心满意足地笑了。只要他出现,她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谢执不知晓的是, 他这般可怜易碎的模样, 还偏偏温煦朝她一笑的样子,看得真让人心生怜惜。
繁华下楼去迎接谢执了。
藏书阁的老翰林听闻动静, 先繁华一步冒雨前来。他谄媚的讨好着:“陛下, 风大雨大还劳烦移驾殿内。”
谢执见繁华下来了,可没打算让她踏入雨中。谢执对老翰林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他左手撑着伞故意回头一瞥身后那道清影, “孤要同华嫔一同温书,不喜有人打扰。” “是。”老翰林没有想到好不容易面见圣上, 话刚说一句, 就被打发走了。方才他还说要上折子批判华嫔娘娘一事,如今陛下就在面前, 他也根本寻不到一丝机会。
老翰林心生不满地往外走去,瞧见门匾下那道清影,好奇问:“季大人,您今日怎么也来了。”
季宴安将袖中的医书往里收了收,面上不显任何异色,“恰巧路过此处,前来避雨的。”
“原来如此。”老翰林恍然大悟,“只可惜陛下同娘娘在里侧,我等不得入内,还要劳烦季大人同老夫一块在此避雨。待雨停后,方能归去。”
“无碍。”季宴安淡淡道,目光看向藏书阁二楼处,原本依栏远看的佳人,早已不在此。
他望着这沉沉大雨,视线飘忽,想起了些陈年旧事。
祝太医是晚晚的父亲,亦是她的启蒙恩师。晚晚的医术都是祝太医亲手所教,一些杂碎的活,晚晚都会替祝太医打理好。亦如一些寻常的医案,是由晚晚在整理的。
以前他翻墙来寻她,也恰巧遇到过下雨天。他替她研磨,她在一旁执笔书写。他比晚晚大三岁,早些启蒙。过往那些年,祝家的两位姑娘都是在季府上的私塾。
她的字,是他一手所教的。
他执手远眺这看不清的雨,方才陛下出现在雨中,喊了声‘晚晚’。这声晚晚,是他再也没有资格叫的了。
她很聪慧且懂时势,陛下在时,真的未曾再看过他一眼。
季宴安不由握紧拳头,眼睑下垂,那藏于袖中的医书他忽然不想归还了。
人总要留点念想在身边才好。
晚晚落在他这里,布满她字迹的医书,他原本是想让祝允棠将其带回宫的。奈何祝允棠十分不待见他,多次拒绝不见。他只好出此下策,将医书带至藏书阁。然后再买通一个宫女或者太监给晚晚传话,让她去藏书阁取书。
今日他刚至藏书阁,就这么巧遇到了她。
时值未时,黑云遮天蔽日,周遭的光都没了。
季宴安看着这恍若黑夜的天,条件反射往藏书阁里看去。那跟在陛下身边的贴身太监七喜公公,正指挥着宫人去寻火烛。
“替陛下和娘娘将灯点上后,就麻利地退出来。”七喜正交代着藏书阁的宫人,“任何人都不可打扰到陛下同娘娘。”
“是。”宫人胆怯的应了一声。
没一会,藏书阁二楼的窗就亮堂起来。季宴安指节蜷缩,正凝视着窗纸上投出的二人身影。
身形较高的影子正仍由着娇小的影子,长指轻动,攀上他的胳臂,垫起脚尖,双手绕后,正脱下他的衣裳。
光影勾勒出衣服的形状,季宴安极为平静的外表下,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就连身旁的老翰林在他眼前晃手,他都未曾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