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娘娘心思起,对长乐招手示意:“长乐,过来。”
长乐不明所以,她小女儿家般娇羞地偷看季宴安一眼,红着脸站在太妃娘娘身侧。
谢执觑了一眼,便知晓太妃娘娘打得是什么主意。所有的一切都在按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很反常的是,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欢喜。 “陛下。”太妃娘娘轻声唤他。
谢执静待下文。
太妃娘娘莞尔一笑,浑身散发着母爱:“不如好事成双,今日便也给哀家的长乐,一块赐婚。”
此话一出,繁华更加攥紧了手心。
有鲜血沾湿了她掌心的手帕。
她余光里的那抹青色长袍,依旧岿然不动。
“母妃……”长乐害羞撒娇,“女儿还不想离开母妃。”
太妃娘娘温柔地拍了拍长乐的手背,她软着声问谢执:“陛下,季大人一表人才,尚未婚配。”
“长乐贪玩,他状元及第当日,朱雀游街,长乐也在。”
“二人一见钟情。公主状元郎,不如赐婚,封为佳话。”
太妃娘娘期待着谢执的同意,这不是她第一次提出让二人成婚的请求,但都被陛下不动声色地挡回去了。长乐是她膝下唯一的女儿,她的懿旨比不上圣旨。
她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长乐,包括世上最优秀的男子。
谢执早已没了方才的闲情雅致,他看着一直视线轻垂的姑娘,看也没看季宴安问道:“季宴安,孤问你。”
“臣在。”季宴安恭敬回答。
“孤听闻你同长乐一见钟情。长乐是孤的义妹,大周唯一的公主。你是真心喜爱于她,同她成婚过一辈子吗?”谢执孤傲抬头,正色发问。
季宴安一撩青色长袍,对着高位正身下跪。
繁华视线中的那抹青色官袍垂落在地上。
谁人都不知晓,繁华此刻正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身侧无比熟悉之人,说着她觉得此间最无法相信、最冰冷的誓言:
“臣季宴安,真心钦慕长乐公主。”
“此生此世,非卿不娶。”
年幼相识,两小无猜,互相扶持。
经年岁月,种种过往,都在此刻化成过眼云烟。
眼眶发涩。
即使她早已经预料到今日之事,却依旧无法估量心中的难过。
高位上是女子欣喜的笑声,那浑身闪着金光的公主从高位上小走下来,毫不犹豫地跪在季宴安身侧。
“长乐叩谢十三哥哥。”她高举行礼,明媚张扬。同旁边的季宴安一块,弯腰叩首。
“臣叩谢陛下。”
繁华再也忍不住,她抬眼失魂落魄地瞧着她们,竟然觉得眼前二人正在拜天地。
而她,只是季宴安十四年岁月中的路人。 一个过路人。
“祝繁华。”谢执突然间喊她的名字。
熟稔的语气拉回了繁华的思绪,她立即收拾起自己的狼狈,红着眼眶,尽量用着自己最平静的声音回答:“臣女在。”
“你上前来。”
繁华按照谢执的命令,迈出一步,踏上台阶,步步高升。
长风吹起她垂落在腰际的发丝。
她的身后,蕴藏着众多投来的目光。
少年帝王正襟危坐,目光所视,均是那一步步向他而来的女子。
他滋告天下:“祝家嫡女祝繁华,柔嘉淑顺,风姿雅悦,孤甚喜之,特封嫔位,赐居凤仪宫。”
一言出,众人哗然。
太医之后,无侍寝便能直封为嫔就算了。陛下竟然让她入住凤仪宫,这可是一国之母的居所。
由此可见,陛下对她的喜爱。
“臣女——”繁华压下心中种种情绪,仪态端庄地行叩谢大礼:“叩谢天恩。”
晶莹的泪珠在弯腰的一瞬间,滴落在地。
悄无声息。
弯腰叩首,即是礼成。
从此以后,她夫家姓谢。
当朝天子,一代帝王。
在她缓缓挺直身子的时候,一双熟悉的手出现在她的眼前。
繁华抬头,一抬眼便瞧见,屈膝扶她起身的谢执。
谢执一手轻抚她泛红的眼尾,晦暗不明地问她:“你为何哭。”
繁华心头一顿,他竟然一眼就瞧出了她的不妥。
她眼含热泪,笑容嫣然:“妾身,喜极而泣。”
方才还为心上人眼眶通红,见着他却强演欣喜。她突然的变脸,让他心中无名的那股怒火烧得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