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出院后,英兰用方擎安留下的那些钱帮他们租了一个小公寓,和维一起清扫整理后,郑重地和他们告别。
维要带英兰去找方擎安的葬身之处。
两人穿过雪山脚下的森林边界线,回到了这片森林,树木依旧茂盛,而那些蛇早已销声匿迹,也不见任何飞鸟的身影。
森林各处被腐蚀的大洞中,焦黑的树木已经腐朽溃烂,地上却冒出了野草的嫩芽,拼命汲取着阳光的力量。
清澈的河水从森林中蜿蜒穿梭,水面上漂浮着几只轻盈的绿叶,河岸郁郁葱葱,星星点点的小野花竞相绽放。
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英兰坐在一片空地上休息。
“维,我口渴。”
维拿起水壶就要淌进河水中,被他拦住了。
“我想要树叶上的水,你给我喝过的。”
英兰向上指了指,对着她笑了起来。
维觉得他的笑容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跳到树梢上,寻找那些存了露水的大片树叶,天气有些干燥,她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存够半壶。
“你先喝吧,等会我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她从树上跳下来,把壶递给了英兰。
英兰拿起水壶一饮而尽,和以往不同的是,这里的水非常的清甜,一点也不苦涩。
看英兰一口气喝完了水,维站起身又要到树上去,被他拉了回来,坐到他的身旁。
忽然,英兰从身后拿出了一支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
绚丽多彩的小花在她的发丝间跳跃,与她金色的秀发交相辉映,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比初见时长了许多,柔顺地垂散在肩旁。
她有些局促地摸了摸头上柔软的花枝,不经意间,在河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忽然愣在了那里,默默地看了很久很久。
她低垂的眼眸深邃而明亮,透出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纤长的睫毛好像蝴蝶的翅膀颤动着,闪烁着波光粼粼的水面。
英兰捧着她的脸颊,让她回过头看着自己。
手指摩挲着她如同瓷器般细腻的肌肤,明媚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透出自然的光晕。透亮的眼眸里,如同春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近在咫尺的凝视让她有些不自然地低头移开了视线。
英兰微微倾身,一个温柔的吻,轻轻地、慢慢地落在她的唇瓣之上,带着一片温暖的触感滑过。
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的呼吸乱了——平静的瞳孔猛地收缩,不停地颤抖、闪烁。
随即,他的嘴唇再次靠近,速度既不急促也不缓慢,唇瓣间若即若离,落下一个又一个吻……
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近得仿佛可以触摸到对方的灵魂。
急促的鼻息喷吐在他的脸上,维终于反应了过来,躲闪着推开英兰。 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英兰含住了她的嘴唇,捧着她的头,把舌头探了进去……
“嗯……”
舌尖追逐着她的舌头打转,搅动着舔舐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处角落。一步一步残暴地侵略着她的隐秘领地,无处躲藏,无法逃离,连呼吸的权利都被他剥夺。
唇齿交融,挑逗摩挲,英兰一遍遍贪婪地索取着吮吸着她柔软湿润的唇舌。
他的口中留着晨露清甜的淡淡香味,却浓郁得侵占了所有的感官,他炽热的气息全都被灌进肺中,渗透进骨髓里。
好像浸泡在湿润的泉水里慢慢沉没,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她的口中不停发出哀求,英兰才意犹未尽地抽出了舌头。
然而,他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手扯开她的肩带,捧起她的肩膀,低头吻向她的脖颈,细细地吮吸着品味着那道狰狞的又长又深疤痕。
那种触感如同羽毛拂过般轻盈柔软,传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颤栗。
“别、别这样……”
惊慌失措的推却更加激起他征服的欲望,英兰勒紧双臂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贴着她温热柔软的肌肤任由她不安地挣扎。
突然,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她的胸口下面,雪白的肌肤上有一块极其刺眼的牙印。
……这不是他咬的,还能是谁?
她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快得惊人,所以在木屋里相拥而眠的那个夜晚,这里一定深深地嵌入了肌肤,甚至留下了青紫色的痕迹。
怎么这么用力……?
英兰想起了梦里的麦田,想起她脱下的纯白睡袍,想起和她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尽情欢爱,妖娆性感的胴体缠绕着他,包裹着他,那种触感甚至比此时此刻还要深刻清晰。
他瞬间慌了。
“我、那天晚上、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我弄疼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不打我?!”
英兰拼命摇着她的肩膀,追赶她躲闪的目光。
“我……我推不动……”
“你、我……我……”
再怎么解释都是苍白的狡辩,原来他早就做出了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却丝毫不知情。
“对不起……是我该死、我……” 英兰摊开了手心里的照片,已经被他攥得有点变形了。
“是方擎安。”
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袭来,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闭上眼睛,脑海里快速闪过无数张脸,她试图想起一些关键信息,可那些记忆早已割裂成无法拼凑的碎片,到最后还是会化作一片又一片乌黑的羽毛翻飞滚落。
“……只能是他。”
那个时候,她把相机里放进了方擎安的金库,并没有看胶卷的内容。她应该更谨慎一些的,她根本没有察觉到方擎安在用相机拍她。
那又如何呢?她本来就已经疯了,在这个世界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流浪了许久,暴露身份只是迟早的事。
——不,不对……
她在做什么?
一直以来……她都在做什么?
那里是谁布下的陷阱?
是拿到相机的人吗?
他们在找方擎安……还是在找她?
为什么……
那些照片……明明都是他用命换来的啊。
他说有人在重启实验,要保存好那些证据,要阻止那些人。
可是,她都在做什么啊?
时至今日,她到底都在做些什么毫无意义的事情……?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身体一旦衰退,状况只会恶化的越来越快,她已经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失明的症状。
她没有方擎安那么聪明,她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长时间。
她来这里是要找回自己的枪,因为她明白,她永远都不可能代替任何人活下去。
她没有忘记,她是恶魔,她身上背负着无数条人命,无论是她亲手杀死的,还是遭受牵连的无辜人,她只能带着这些罪孽一起踏入地狱。
如果她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就不会期盼,不会渴望,不会逃避结果。
她一直都在自我毁灭。
自从见到英兰以后,她忽然燃起了某种希望,她觉得这个人可以杀死她,从身体到灵魂,彻彻底底地杀死她。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没有时间再迷茫了,她不能再就这样无所事事,心甘情愿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