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压抑而惶惑地发出一?声颤抖的厉喝,手脚发软,却又用力支撑着自己不往下倒,眼睛霎时间?蒙上一?片血红。
秦瘤子死了,而他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他要确保秦瘤子的这一?死来得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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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上死人,有其固有的一?套流程。
人死了,先要疏通上下关系,不为别的,只为确保不管人是当场死的还?是如何,最后要能在病情通知单上写重伤送医,抢救无效死亡,重伤事故比工地上出现死亡事故好办得多。
然后按理来说,就是包工队里的同乡要通知他家里,告知人在工地上人的消息,让他们过来处理遗体遗物,实?际上也就是过来谈赔偿的意思。等到家里人过来,在工地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钱基本就能到手,毕竟工地一?天不能开工,损失远比二十万要来得多。
秦瘤子的尸体被送往医院,去?做二十四小时无谓的流程化抢救。陈生?软手软脚地下来,在秦瘤子留下的大滩血迹旁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工地的工头过来,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我记得你跟秦瘤子认识?”他问?,语气里意味不明。
陈生?麻木地点了点头,工头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地抽了根烟。
把烟掐灭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说:“给你两千块钱,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走吧。”
陈生?猛地转头看他。
“秦瘤子不是我们老乡,我们这些人都是临时聚起来的,他刚来没几天,耍单帮的,大伙儿?都还?不怎么认识他。”工头平静地说,“小孩儿?,知道为啥出来打工都得和老乡一?起吧?不然你在外面出了事,连个帮忙通知家里的都没有。这里面每个人都能拿一?千块钱封口费,给你两千,你别多事。”
陈生?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看,沉重的呼吸又开始像风箱一?样粗粝地响。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了工头领口处的衣服,双眼血红地看他。
“那是条人命!”他嘶声厉喝,声音哑得厉害,“他死了!你没看到吗?他死了!他家里有生?病的爹妈,有老婆孩子,他倒在这儿?,他家里人怎么办?你要瞒下来?你要他家里也一?起死吗?你还?是人吗?一?千块钱你就良心都不要了?!”
工头冷笑一?声,将他的手撕下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不屑地朝他吐了口唾沫。 “敬酒不吃吃罚酒。”他说,“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那个秦瘤子打的什么注意吧,这人来就不是干活的,就是想找个机会讹钱。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不影响我揽活儿??我手底下一?帮老乡也都是来挣辛苦钱的,还?想我们给你们耍单帮的打掩护,怎么敢想的?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