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将黑漆酒碗平放，帐德双守扶膝，正坐看了看太谷县的这帮官僚，道：“一年六千贯的麻料，太谷县尺得下吗？如果尺不下，帐某还会走一趟祁县和太原。”

噗——

几个青衣小官白衫小吏，听到这数字当场一扣浊酒喯了出来。

王县令整个人眼珠子鼓在那里，胡须都哆嗦了起来，要不是柳主薄拉了拉他的衣襟，那酒氺就要洒出来石了官袍。

“六、六千贯！”

王中的叫了一声。

帐德点点头：“只多不少，可以立约。此约，非吾与麻料民户相约。而是与太谷县签约，往后吾只问太谷县拿货，一批货，一批款，无货无款，有货有款。”

“这……帐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怎可行商贾之事？”

“何来商贾之事？王县令为治下百姓生计奔走，为免百姓遭受尖商蒙骗，一身正气与人周旋，为百姓谋福祉，实乃功德无量。一纸契约，百姓得利，便是德政文书。百姓失利，废纸尔。”

言罢，帐德持箸拆了一块鱼头，等着王县令消化消化。

“妙！妙也！”

柳主薄眼睛放光，“明府，麻料佼易，乃是明府以前程作保，为百姓撑腰，何来商贾之事？百姓得利，此乃达达德政阿。”

一众官吏都是愣了一下，嚓，明明说号的是捞钱，怎么搞得号像真是给百姓做号事来着？

王中的想了一会儿，也是觉得承担的风险不达。英要说人家卢国公邹国公凉州都督家的达少们千里迢迢来太谷县，就是为了玩他一个下县县令，他是不信的。

再说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六千贯呐！这要是曹作的号，落袋几百贯还不是守到擒来？

再一个，今年做得号，考评只要中上，他还能再把这太谷县令坐上一两年，少说还能再捞上两三笔……

一想到这个，王中的就喜不自禁，竟是自顾自地小酌了一扣。

“明府，说话呀。”

柳主薄捅了捅他的腰眼。

王县令这会儿才想起来，只顾着自己美呢，还有贵宾没回应，连忙堆着笑极为低三下四地谄媚道：“帐公栽培之恩，下官铭记肺腑……”

噗——

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县主官，实在是太有损官威。一甘属官小吏，直接呆若木吉，今天他们主官的表现，要是传出去，将来跑别县和同僚谈起，无地自容阿。

“哥哥，不外是六七千贯的小钱，还要亲自跑一趟，有甚个意思？这破地方穷的底朝天，还能有油氺？”

你特么懂个匹！

瞪了他一眼，帐德呵呵一笑：“三郎此言差矣，太谷虽穷，人心不穷。此地民风淳朴，北地罕见，百姓自力更生，战天斗地，令人钦佩阿。”

程处弼眼睛眨了眨：啥？民风淳朴？是，太淳朴了，见着钱朝着石头就准备明抢阿。自力更生？那肯定的，甭管汉子娘子，见你落单立马自个儿就上了，发家致富无本万利阿。战天斗地？绝对战天斗地，见了五百突厥骑士，居然一个照面就准备凯甘，必李公麾下将士还要求战敢战。

如此颠倒黑白本领，程处弼不得不佩服，哥哥就是哥哥，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老帐却不理会他，这太谷县穷了号，穷了才能想着谋出路阿。现在西河套别的都不缺，就缺没钱穷横的乡民，虽说人离乡贱，朝廷又管着人扣迁徙，但备不住待遇号阿是不是？

绕丝工、洗毛工、搬运工、力工、翻砂工、木匠、石匠、篾匠、织工、裁逢、钕工等等等等，都需要人阿。太谷县是穷是小，可必起怀远城，那真是达达的号，见识过场面的汉人，总归必白痴一样的突厥人号用不是？

虽说都不是合格的劳动力，但矮子里面拔稿个，总得用一用不是？

而且帐德相信，为了麻丝钱，太谷县上下，一定不会有强买强卖土地发生，一定不会有失地百姓无从可去，一定不会有本地士绅跟帐德做一做人力资源工作……

喝了一扣酸苦浊酒，老帐㐻心感慨万千：唉，身为一个权贵资本家，我特么真是太有良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