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空气里弥漫着米粥温热的清香和淡淡的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布料与浆洗气息。靠着母亲蝶兰那双巧手,日复一日在织机前穿梭经纬,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虽不富贵,倒也温饱无忧,算得上清平小康。
辞九捧起粗陶碗,温热的米粥熨帖着掌心,她却有些食不知味。喉头滚动了几次,那句在心底盘旋了许久的话,却像被米粒哽住,怎么也说不出口。在她又一次毫无悬念地摘得全城习武考评头名后,冯教头将她唤到僻静处,郑重地将一封盖着朱漆印鉴的信函交到她手中。那不仅仅是一封信,更是一张通往广阔天地的船票——让她代表这座寂寂无名的边陲小城,去参加那二十年一度、汇聚天下英豪的武林大会。
蝶兰看着女儿低垂的眼睫和握着碗沿微微发紧的手指,那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小模样,哪里逃得过母亲的眼睛。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温和地打破了饭桌上的沉默。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床边,从枕下摸索出一个洗得发白的粗布钱袋,鼓鼓囊囊的,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九儿,”蝶兰的声音平静而柔和,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冯教头都跟我说过了。”她将钱袋往辞九面前推了推,“去吧。”
辞九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看着那个显然积蓄已久的钱袋,又看向母亲温和却无比坚定的脸庞,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和鼻尖,手指无措地悬在半空。
蝶兰伸出手,温暖而带着薄茧的掌心覆上女儿微凉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九儿,去吧。娘知道你心里装着什么。你的天赋,娘看在眼里。这小小的边城,限制了你。你该去更广阔的天空里,看看这世界究竟有多大了。”
面对母亲毫无保留的支持与理解,那沉甸甸的爱意和期许如同暖流,瞬间冲垮了辞九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她眼眶蓦地泛红,鼻尖发酸,喉头哽咽,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将那份汹涌的感动和决心,都深深埋进这一个动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