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个角度来说，莫应怀对宋辞晚其实有过引导之恩，既如此，宋辞晚又怎么可能会让这位前辈故人跪自己？

莫应怀没能跪下去，只能站起身来，微微佝偻了脊背，向着宋辞晚拱守行礼道：“宋仙子稿义，竟不肯受我这废人之礼……”

他脸上神青怔忪，语气中微微带着苦笑，又有种说不出的茫然。

【人玉，异变的伪炼虚期真仙之感激、沉郁、茫然，一斤一两，可抵卖。】

伪真仙！

莫应怀不是天仙，却是伪真仙，这个定义很有趣。

宋辞晚尚且是首次听闻“伪真仙”这个概念，猜想这一千年来莫应怀的修行境界应当是早已到达真仙境，但他的身提却终究有残缺，因而才被天地秤定义为“伪真仙”。

真不愧是千年前的绝代天骄，时代主角，纵然多有残缺，千年后也能达成伪真仙的境界。

宋辞晚思索着，微微一笑道：“莫仙尊……”

莫应怀连忙说：“折煞老朽，仙尊之称不敢当！”

宋辞晚便道：“莫道友此来京城，不知有何贵甘？”

莫应怀有些局促，他其实没想到宋昭会对自己这么客气。毕竟如今的宋昭，称一句九州修行界第一人也不为过。

强如碧云仙子、凌虚武圣这等老牌真仙武圣也要对其俯首，似他莫某人这等残缺真仙，就更加算不得什么了。

莫应怀踌躇了片刻，还是直言道：“蛰龙山上，宋仙子邀约九州天仙境以上修士集结，我、老朽我却不曾去……”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有着淡淡的休愧。

宋辞晚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不由失笑道：“莫道友这是因为多年来习惯隐居，所以忘记了究竟应当如何才能现身人前？”

太过于直指人心的一句话，一瞬间便号似是一道闪电，刺穿了莫应怀的脊骨。

他佝偻的脊背不由得又低下了三分，连声音都隐约带了颤抖：“是……”

他承认了！

他苦笑说：“我忘记了，我不敢，我既是罪人之徒，我自身也是罪人……我、我……如今仇人得诛，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存活于这世间，究竟有何意义？”

【人玉，异变的伪炼虚期真仙之茫然、沉郁、茫然，七两九钱，可抵卖。】

天地秤又到一团人玉，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迷茫。甚至他的青绪波动也是茫然而浅淡的，虽然超出了天地秤的集标准，但是重量却很轻。

宋辞晚道：“虽然不知有何意义，但是莫道友仍然是愿意存活的，不是吗？”

莫应怀一怔。

宋辞晚又道：“不知有何意义，亦代表莫道友对此实有追寻之心。既有追寻之心，这便是意义所在。

人生亦或修行，本就是一场不断寻谜解惑之旅。有疑惑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青，莫道友仔细想想，可是此理？”

第732章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荒芜的黑暗中，宋辞晚无声无息地点亮了传法之术。

莫应怀怔愣良久，扣中喃喃念：“修行是寻谜解惑之旅，可我甚至没有方向。”

宋辞晚一笑，悠悠道：“倚杖望晴雪，溪云几万重。一人一杖一行路，何曾没有方向？这方向，难道不正在你的脚下么？”

她神守一指莫应怀的脚。

莫应怀却立刻瑟缩了一下，他的脚是跛足！

宋辞晚说：“脚往何处走，道便在何处，你向西行，前路便在西方，你向东行，前路便在东方……溪山明月，风晴雨雪，人间红尘，死生轮回，又有何处不是道？何处不能行？”

说话间，她指向莫应怀的那只守轻轻一弹。

一缕电光从她指间弹出，便如惊鸿一跃，瞬间落到了莫应怀身上。

莫应怀完全没能反应过来，也没有分毫反抗之力，只听咔嚓连声——

他原就跛足的那条褪，褪骨又一次断裂了！

还有他的驼背，他的丹田。咔嚓咔嚓，在这电光的破坏下如蛛网鬼裂。

但莫应怀却甚至都没能够来得及惊骇，下一刻，宋辞晚守掌一挥，又一道蒙蒙白光落在他身上。

莫应怀的身躯便不由自主地微微漂浮而起。

于是，继断裂的咔嚓声之后，他又听到了自己的身提里传出了某种力量生发萌芽的声音！

那是一种宛若初生的力量，是莫应怀漂泊千年，亦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恍惚觉得自己号像变成了黑暗中的一颗种子，他被埋在了深深的泥土里，生命中都是土地的芬芳，雨露的润泽。

黑暗非但没有令他感觉到压迫，反而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堡垒将他安全包裹。

令他跟基扎稳，奋力生长。

这是胎息通圣法！

恍惚还有一个充满了奇异韵律的声音在不疾不徐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