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就近在汴梁城找一家客店住下,可是由于前来汴梁城的江湖人物太多,大大小小好好赖赖的客店都住满了人,就连简陋不堪的柴房,客店也收拾了出来给人住了。无奈,只得乘马回到了新乡城原来住的哪家客店中。
其时已是戌牌时分,他们奔波了一天,是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又渴又饥,一进门便让店小二汤面尽管招呼上。等汤面一上来,便饥不择食地狼吞虎咽起来。
一刻钟之后,众人吃喝的速度慢了下来。
袁明日道:“二弟,吃过这顿饭,咱们明日就要别过了。”
高云筷子夹着的面条瞬间滑到了碗中,问道:“什么,你要走?”
袁明日答道:“我来就为了祭拜恩师,既然已经拜过了,那也该走了。”
高云道:“这竞选武林盟主的重头戏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能不看一眼就走呢?”
袁明日道:“这种事我见多了,不看也罢。”
袁贵道:“此次竞选武林盟主,还真与以往不同。”
袁明日一愕。
袁贵道续道:“以往选武林盟主,赵盟主都谋求连任,他的作为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所谓:德高艺才高,艺高德更高。那些有实力的武术高人心怀武林,一旦有一位称职的武林盟主谋求连任,即便他们的德艺在其之上,也不会真心竞选,而且会联合起来排挤旁人参选。因此,武林盟主的争夺,唯有改天换地最具精彩。”
袁明日将信将疑,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袁贵道:“这是他们只可意会之事,你又如何知道?“
袁明日好奇心起,心道:“反正一时也查不到元凶的线索,玩两天就玩两天。”道:“那咱们就留下来看看。”
高云附和道:“对呀,对呀!”笑逐颜开。
其实她一无所知,之所以要装做很懂的样子,完全是为了诱使袁明日留下来观看武林大会,自己也好在这凶险的江湖上有个靠山,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既然你师父对你那么好,都不愿意真心废你武功,那为何还要将你逐出师门啊?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还有还有,既然你师父都不怎么恼你,你师叔为何那样恨你啊?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江湖恩怨啊?”好奇心起。
在断刀山庄袁明日与断晓风动手时,在场的武林见多识广之士,都看得出来,虽然刚开始断晓风说他没被赵天龙废去武功,但是后来见他所使的藏头露尾的武功,并非赵天龙所授的“狂风刀法”,高云却孤陋寡闻,加之对武学的各个特性认识有限,听断晓风说赵天龙对他手下留情了,便真的以为赵天龙对他手下留情了。
对于这一连串问题,袁明日却一个也不好回答,只能歉然道:“二弟,不是我不以诚相待,不告诉你,只是这些事关系重大,如果我说了,与我、与断刀山庄图害处极大,我图复兴一介无名之辈,倒也没什么,但我不能有损断刀山庄。还望二弟多多包涵!”说着,一抱拳。
高云对此不怒反喜,也抱拳道:“没事,没事!大哥真乃高风亮节,断刀山庄那么对你,你还这样维护他,小弟没有看错你。”说着,三下五除二吃喝完了碗中的汤面,拎起酒壶往碗中倒了些酒,端起碗来,豪然道:“来——小弟敬你一碗!”
她从未饮过酒,因此连酒杯也没有。
袁明日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与高云一饮而尽。
小葵只惊得舌挢不下。
高云激动之下竟忘了自己不会饮酒,火辣的烈酒一入喉,顿时咳嗽不止。
汴梁城的一家豪华客店门前,一个人影四下里左顾右盼,在见四周无人之后,闪了进去。
这个人影正是辜无仇。
他在傧客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天字号客房,冲面前一人道:“现在赵天龙死了,原来那些对武林盟主之位没什么兴趣的人,这次一定会无所顾忌,群起攻之。以我现在的武功,恐怕难以与之抗衡。”
那人道:“这个你放心!太傅已对那些有实力之人的为人秉性、武功属性,进行了研究,并作出了安排。”接着,从下人的托盘中取过一个胳膊粗的圆形竹筒,筒内盛有竹签,道:“这是一个特制的筒签。强攻不成,还不能智取吗?再加上赵天龙的遗萌,应该没有问题。到时候依计行事,包你稳稳当当地当上这武林盟主。”将筒签递向了辜无仇。
这人正是扩廓帖木儿的得力干将,脱列伯。
他奉了扩廓之命,前来相助辜无仇。
辜无仇双手捧过筒签,单膝跪地道:“太傅若能若我所愿,我愿为太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脱列伯快速转身躲过。
宋远桥踏上一步,拂尘自下而上,功敌下、中、上盘。
脱列伯急忙剑锋朝下右挑,欲拨开拂尘。
此时谁的武功高,谁的武功低,谁强谁弱立显。
宋远桥立刻变招后撤,而后又抢上一步,使一招“太极拂尘”第五式,“追星赶月”前弹后坐,跳叉步拂尘斜劈。
这下脱列伯再也无力应对,左颈“嗖”地一痛,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冰点,情知对手虽是年高德劭,但自己为虎作伥,人人得而诛之,而且比武的规则是“各安天命”,就算将自己杀了,也不后顾之忧。
台下群雄都是“啊”地一惊,却无一人出手。一是因为宋远桥的武功太高,他要杀人,这么远的距离,谁也无力阻止;而是因为十之八九之人皆恨脱列伯,压根就不想阻止。
宋远桥一搭拂尘,气愤愤地“哼”了一声。
脱列伯回过神来,伸手一摸脖子,见手心略有血迹。
原来,宋远桥虽痛恨他的行径,但深知他是受人指使,本非出自本意,所以饶他一命,否则就将他一分为二了,劈他一下,也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好自为之。
脱列伯抱剑,由衷地道:“观主德艺双馨,在下佩服之至!”转身而去。
台下群雄皆知宋远桥那一劈之意,心道:“杀人不难,难的是饶人。高人就是高人,这话半句不假!”不禁更加佩服宋远桥的为人,大声喝起彩来。
辜无仇对内以对抗扩廓帖木儿,不让他在新任武林盟主身上得逞为由,参加了武林盟主的竞选,在第二组的比武中,险胜铁战云,得以晋级。
断晓风深知他的武功,他虽得到了“狂风刀法”的精髓,但对招式的应用不太成熟。之前对他与武功老练的铁战云比武,不抱太大希望,现在见此结果,实是大感意外。
外人还以为辜无仇的武功,果真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是个而立之年的汉子,所练武功乃是祖传绝技“伏虎至尊拳”,此技共有九式,辗转腾挪,无所不包,简约而不简单,威力巨大。多年来他便是仗着此技,兴盛镖局才得以顺风顺水,**上的人敬而远之。
在第三组的比武中,他与副教主大显展手,各显其能。
副教主虽然在战局中处于劣势,但是丝毫不失君子风范,依旧是堂堂正正的比武。
经过一番鏖战,霍爱萍完胜副教主。
第四组比武,丐帮第十二代帮主聂林海,对阵少林派住持淳拙。
聂林海一个不惑之年汉子,身材瘦小,着粗布衣衫,一张黑黝黝的尖脸。虽然长得不咋的,但是言谈举止落落大方,自有一股威严。
淳拙所练的武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中的“达摩八法神禅杖法”,历代住持所专研和有“少林第一掌”之称的“般若禅掌”;聂林海所练的武功乃是历代帮主所练的“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
二人分拄一条黄橙橙的禅杖和锈迹斑斑铁棒,从左右上台。
聂林海抱棒道:“住持武功高强,动手之时还望手下留情啊!”
淳拙单手立掌,微微笑道:“哪里哪里?聂帮主的武功也不弱啊!”
聂林海笑道:“彼此彼此!那咱们就点到为止。”
淳拙欣然应道:“好!”
二人将兵刃一挥,各自侍从上台捧了下去。
他们都是有德高人,私下交情甚好,武功也不相上下,都不愿为此事伤了对方,所以决定以内力相拼,这样亲身感受,一旦发觉对方有异,可以及时收手,不致伤到对方。
二人气运丹田,力运双臂,沉稳地步伐一步步走向对方,在走到相距三尺远时,停了下来,右足向后一滑,双掌在胸前一错,“呼”地一声闷响,击向了对方。 双方手掌对到了一起,一方使出了“般若禅掌”的内力,一方用上了“降龙十八掌”的内力,都是当世的了得功力,两股内力一撞,劲风顿时反吹,直刮的二人须发后扬,双方内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台下群雄见此都是纷纷纳罕,钦佩双方的功力。均知高手过招,尤其是功力相当的高手,最是讲究心如止水,所以谁也不敢喝出采来。
淳拙、林海二人还是前年竞选武林盟主时,比拼过一次,时隔两年再比,刚才刚对上掌时,都是心中一惊,暗道:“才两年时间,功力长进不少啊!”都调动了毕生功力,与之抗衡。
突然,淳拙腹中一紧,竟是内急的症状,心道:“什么时候内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内急。”立即分力前去戗住。
然而他就这么微一分力,使得势均力敌的平衡,瞬间发生了倾斜。顿时大惊,赶紧用力顶上。
高手过招,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对手内力既已压了过来,再想戗过去哪有那么容易?
双方双掌既然已经对到了一起,如果弱者一旦后退,只会导致更大的敌力冲击。
淳拙只是心想:“但愿他能够明察秋毫,否则吾命休矣!”
聂林海确实察觉到了对手的内力变化,立即收工,退了两步,道:“住持,你怎么了?”
台下群雄一听这话,再细看淳拙表情,均是“啊”地一惊,有些人只想:“久闻聂林海乃是高明之士,想不到也会为了这等浮云,而痛下杀手。哎,人心难测啊!”;有些人察言观色,知道事出有因,心想:“不知淳拙住持出了什么事?”
少林派有些弟子便挺起了兵刃,丐帮弟子出于自卫,则齐“唰唰唰”都挺起了兵刃御敌。
淳拙手捂腹部,脸色很差,赧颜道:“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没什么大碍。”
台下群雄恍然大悟,有的便想笑,硬是转身憋住了。
淳拙道:“聂帮主,你赢了!”
聂林海举手道:“不!若非您身体有恙,未必就敌不过我。”向台下群雄朗道:“我聂林海胜之不武,自愿认输!”说得甚是豪迈。
台下群雄都不禁为他的豪迈而拍手叫好。
淳拙急忙也朗道:“不!年岁不饶人,就算老衲身体无恙,也非聂帮主的对手。所以,自愿认输的老衲。”同样说的甚是豪迈。
台下群雄都不禁也为他的豪迈点头。
聂林海朗道:“聂某光明磊落,绝不马马虎虎。”向淳拙道:“淳拙住持,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一起退出比武吧?”
淳拙微微点头。
这样的结果,大出台下群雄所料,对二人的钦佩之情更甚。
辜无仇朗道:“二位大义凛然,令人佩服!只是这双双退出比武之事万万不可,否则比武小组岂不成了奇数?那么接下来的比武又当如何进行呢?”
群雄一听有道理,倒把这茬儿给忘了。
淳拙道:“聂帮主,还是你留下吧。”
聂林海道:“我胜之不武,又有何颜面再站在这擂台之上?”说着,手指脚下。
淳拙道:“聂帮主此言差矣!世人皆知聂帮主光明磊落、武功盖世,何来无颜站在这擂台之上?况且正因老衲有恙,聂帮主才更应该继续比武,聂帮主在,即老衲在!”
辜无仇附和道:“不错!”
聂林海微一为难,抱拳道:“好!”
肖红书登台朗道:“好!下面将进行四晋二的半角逐,开始最后一轮的抽签——”
不一会,抽签顺利结束,辜无仇等人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肖红书登台朗道:“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第一小组,武当派观主宋远桥,对,断刀山庄庄主辜无仇;第二小组,兴盛镖局总镖头霍爱萍,对,丐帮帮主聂林海。比武开始——”
送、辜二人分从左右登上了擂台。
宋远桥手抱拂尘道:“辜庄主请!”拂尘一挥。
辜无仇抱刀道:“得罪了!”话音刚落,狂风刮起,挺刀向对手冲去。
宋远桥见对手来势汹汹,不敢贸然接招,先侧身闪过之后,劲运拂尘,一招“追星赶月”,侧劈对手背心。
辜无仇使一招“风回电激”回刀挡开,跟着一转,再使一招“不正之风”,斜削对手前胸。
宋远桥转动拂尘,以阴柔之力,使一招“乌龙摆尾”,缠住对手断刀,然后顺势而为,侧身一带。
辜无仇为免断刀脱手,跟上一步,一招“变风改俗“,刀把在手中前后一掉,刀锋横戳对手侧肋。
宋远桥一愕,原本对手会以内力相抗,或者直接横进一步,平削自己前胸,只是后面所准备的招数荒废。于是立即随机应变,侧身横跃躲避。
一时间白影飘飘,狂风大作,二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先前宋远桥见对手大战铁战云时,刀法巧妙,运用自如,武功着实不低,所以刚才一上来不敢贸然于是之硬碰硬,一直是小心戒备,攻少守多,可是在战了十余招后发现,对手的武功似乎并不像先前看到的那样高,一些对付铁战云的形同招式,现在发现并不如何厉害。究其原因,不得而知。无论怎样,都是精神一振。于是便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大反攻。
在对手的强攻之下,辜无仇渐落下风。
台下群雄见此均想:“辜庄主这是怎么了?莫非有什么战略意图?”
“狂风刀法”在武林中声名显赫,一些招式动作,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
只有断晓风心道:“嗯,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至于大战铁战云时是怎么回事,却不得而知。
宋远桥拂尘凌厉,连扫对手上下左右。
辜无仇被逼的连连挪步,眼看便要退下台去,而一旦退下台去,那便是输了。于是奋力挥刀一挡对手拂尘,站住脚跟,大喝一声,跟着蹬腿跃起,使一招“长风破浪”,断刀直劈对手天灵盖。
宋远桥高挥拂尘,护住头顶,然后迅速绕到对手背后,跃起身来,拂尘直劈对手后背。
这下变被动为主动,身法十分罕见。
辜无仇刚一落地,便感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立即使一招“中风狂走”拎刀便跑,途中心下窃喜,右脚尖佯装一绊,顺势跌倒,刀锋直冲右胸插去。
台下群雄大声惊呼,可是刹那间,任你武功再高,也远水救不了近渴。
宋远桥忙拂尘向后一扬,右手伸出,一把抓住了辜无仇的后领,跟着一拽。
然而就在这途中,辜无仇刀锋微微一扬,被拽回的那一刻,刀锋不偏不倚地直指宋远桥咽喉。
台下群雄先是为辜无仇的得救叹了一声,后又为这样的结果惊了一声。
辜无仇赶紧移开了刀,做出一副又是感激有事惭愧的样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宋远桥面如黄土,一搭拂尘,缓缓地道:“贫道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