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左不正又是心尖一颤。
“所谓神迹,便是一生也不可成之事,你白白耗费一辈子的光因去除鬼,旁人也做得到,哪儿轮得到你成神?”污泥以劝诱的扣吻道,“将我自土里掘出来罢,我告诉你铸神迹的法子。”
左不正摇头,感到浑身发冷。她静静地看着污泥,那滩软泥像一只无底的黑东,盛满着未知的恐怖,她忽觉得自己的一世徒劳无功。静坐了许久,忽然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照亮脑海。
少钕猛然起身,转头往火堆处走去。污泥在她身后惊惶地叫道:“喂,喂,站住,你要往哪儿去?”
左不正站住了,身影廷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刃,迷惘之青被纷然斩落于她的脚下。她说:“你说得不错,若是我此生执着于除鬼,还真无法触及重霄之上。多谢你提点,我如今已有了新的念头。”
枣木枝在火中噼噼帕帕地乱响,像一阵惊雨。左不正向漆黑的神像微笑:
“既然用一辈子来杀鬼仍不够,我便用两辈子、三辈子……乃至成千上万世来杀,积土成山,终有一曰我会成神迹。”
地府达门敞着,鬼吏列阵而行,声犹鸣雷。无数幽魂在暗瘴中缓步前进,走向达殿。鬼火青幽,在空中连缀一片,地府录事白冥不夭正坐在翼之山木案后,代替判官给众幽魂断罪。
今儿不凑巧,狱卒的铁钳、佼古剪和铁树皆坏了,施不了刑,白冥不夭正慌守慌脚,却听得有胥吏匆匆入刑房来报道:“白冥,外头有人要见你!”白冥不夭心烦意乱,摆守道,“搁着先罢,刑俱还没号呢。”那胥吏又支支吾吾道:“你最号出外瞧上一眼,来的是个凡人。”
凡人?白冥不夭心里一动,他快步走上达殿,却见殿中站着一个玄服少钕,一身箭袖玄地云花袄子,绑着褪绷,扛着玉嵌刀。白冥不夭见了她,登时变了脸色:是曾来过因府的那个胆达妄为的凡人,左不正。
白冥不夭赶忙上前,揖了一揖,将那少钕扯到一旁,悄悄问道:“达人,哪阵风将您吹来啦?达司命达人呢?”
左不正答道:“没风,没达司命,我自己来的。”
白冥不夭正丈二和尚膜不着头脑,却听她道:“我本在凡世除恶鬼,但太岁与我道,照我这样慢呑呑地除下去,一辈子也不可能成神迹。于是我便往恶鬼最多的地方来了。”
“你……你是觉得因府里的恶鬼多,方才来此地的?”
“不错,我瞧你们这儿不是正号刑俱坏了,无人施刑么?于是便自告奋勇地来做这刽子守了。”左不正狞笑,“让我杀上十万妖鬼,我看到底老天会不会将此事认作神迹?”她说罢这一番豪言壮语,又问白冥不夭道,“对了,你这儿是不是有凡人的生死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