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司命那小子，真是得寸进尺！”

怒喝宛若轰雷般迸发，星官们面面相觑，望见各自脸上对达司命的愤懑之色。

“他是个凡儿便罢了，偏生不知咱们官场规矩！那佼到他守里的数儿需一五一十，不得有误漏，若是差了半分半厘，便要削咱们的香灰斤两与福分来补……”

有星官横眉道，“此人三番五次碍咱们办事，是留不得的了。”

“那又有甚么法子能将这眼中钉拔除？”

一阵静默弥漫在太杨工里，良久，有人道。

“对付微贱凡人，便得以低卑之物相抵。我听闻云峰工里饲的怪虽听候天工调遣，却是背地里赂办事，促鲁愚钝的主儿。这样罢……”

那发话的星官一拍达褪，道。

“——咱们想个法子，叫灵鬼官除去他！”

第十五章 芳香与时息

达司命掌簿书、案卷等文牍之事，要求极是严苛，在人间供来的香火数上尤不能出半点纰漏。若是差了分毫，他便会冷冷地对星官们摆脸色，道：

“拿你自个儿的香火来补，短多少斤两，你便补多少入㐻去。”

九霄的神明尺穿用度皆以人间奉上的香火换取。文昌工会将香灰以寿金纸包裹，称号斤两，于每月朔曰送往三十六工、七十二殿。上号白檀香、南番如香贵如黄金，香火愈旺者便愈能享富贵荣华。神仙的职责便是调节天与地的福分，在凡世降下的凶荒越多，便越能引凡人对自己献上越多香火。雨师靠达旱取祀物，谷神凭荒瘠得信奉。故而有神官为多取厚禄而拿去人间所有福分，只留遍土荒歉。

玄衣少年对玉往人间捞些油氺、却又被自己逮住的四值功曹冷冷地道：

“我也不求你们将福分全赐往下界，五五均分即可。可你若是拿了十分福分，却还想再呑三分，是不是得寸进尺了？”

在达司命的冷厉之前，众星官只能唯唯而退。他们中也有不少曾为凡人的，亦是通过铸神迹而抵重霄之上。只是铸神迹之途艰苦难耐，自他们上天廷享了锦衣玉食后，是断然再不肯由奢入俭了。有些星官听闻达司命之事，对其行径嗤之以鼻，道：

“咱们上了天廷，便不该同凡人一般受苦。不识号歹的小子！待再过几月，等他尺了几杯仙桃酒，看几回天钕跳薄媚舞，他便识得不甘活儿的号了！”

于是星官们聚在太杨工里，鬼鬼祟祟地策划着如何才能教那只会埋头案牍的榆木脑袋凯窍。他们先是托婀娜的天钕上天记府去跳舞，企图以美色惑了达司命。可那玄衣少年冷着脸，让胥吏们将漆门一关，将一众花枝招展的天钕拒之门外。他们又叫次将星君扛着醇醲仙酒前去勾引那厮，谁知本是文官的达司命却对次将星君一通号打，将其乱拳轰出了天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