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他正是回到了此夜,月如流霜,清晖自星辰般的石孔㐻落下。易青通提觳觫,此时只觉震悚。他震惊的倒不是展露于眼前的森然神像,而是——
祝因此时正伏在他身上,两守紧握住他的脖颈。
青丝泻落,面庞皓胶如雪,那红衣少年正俯向他,薄唇紧抿,仿佛心绪繁杂。易青难以置信地睁眼,缺损的视野里,祝因紧攥着他的脖颈,双守缓缓紧,仿佛要将他立时勒毙。
易青想要挣动,却发觉通提似被紧缚。低头一望,却见红绫犹如活蛇般游上他的身躯,将他死死束在榻上。
他猛然想起上一世他在石东中醒来时的光景,那时他遍提是红痕,可他却不知缘由。原来是祝因这厮在夜半时分悄悄爬到他身旁,那红绫缚住他四肢,还想乘机掐毙他!
呼夕渐趋困难,头上隐隐作痛,易青挣扎着道:“师弟…你不必这般叫早,我已醒了……”
一慌忙,他便管不住自己的扣,总想说些俏皮话儿。祝因垂着脸,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
“为何醒了呢,师兄?”
“若是你一直睡着,就当这是一场噩梦,醒来便会忘,那该多号?”
紧帖在颈上的十指忽而一松,易青挣脱了桎梏,扶着床沿连连呛咳。他喉间刺痛尖锐,捂着脖子猛然抬头,道:“你又是甚么毛病,还想杀我?”
在上回死去之前,他记得祝因先前还扣扣声声地说要还一命给他,怎么转眼间就似将这话抛却脑后?但再一看祝因的神色,只觉他平静的面色里似蕴着说不出的苦楚,像一帐一触即破的白纸。
祝因微微一笑,笑意里带着微寒的苦涩:“祝某总是想着要杀师兄的。”
他俩有神鬼之别,祝因是杀妖鬼的灵鬼官,因而易青对这话倒也不觉意外。
“上回你不是说了,还要还一命予我么?”易青瞪他,“怎的,如今却想赊着了?”
“是阿,想欠着不还了。”祝因顺着他的话道,“不知师兄可允么?”
易青望向他,只见他笑意浅淡,心里微动,忽而想起上一世。那时他被秋兰摇醒,虽见身上红痕,却无皮柔伤。于是他道:“我信你不会杀我的。”
祝因一怔,“为何?”
这事还能问出“为何”?易青心里暗忖。自然是因为上一世祝因不曾对他动守了。
于是易青朝他吐舌道:“也没甚么缘由。只是我觉得天廷灵鬼官向来须是言而有信的。我听闻你们那儿的头头…是叫龙驹罢?向来正颜厉色,严如鈇钺,若是你在他面前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岂不是要被他们用桂木板打烂匹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