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桃叶桃根(1 / 2)

小钟自觉,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就装作没看见,在刀山火海的家庭里长到现在的年纪,这点心理素质她还是有的。

不想揣度他的算盘。

她感到很疲倦,无止境的还债式学习就像暴饮暴食一种滋味寡淡的干粮。一旦被塞满,看什么东西都像被味同嚼蜡的油膜笼罩着,懒得去碰,懒得揭开。

体育课痛快打了一场球,小钟精疲力竭地躺倒在地,望见久违放晴的天色,头脑打扫干净积压的混沌,才得片刻清醒。

或许有一点很清楚,清楚到不必细想。它就像一块水中的浮石,突兀地卧在涟漪中央,纹丝不动。

简短的三行字,对小钟的称呼从“小孩”变成“她”,应曾诞生出某个决定性的存在,或许就是中间踌躇不决又被划去的第二行。

包括对她的执迷。他不是像小钟一样的感官动物,做事不会全凭直觉和冲动,该有他的理由。

可是今天……

既然一开始就没把手机放在他那,晚上也没有理由再过去。

见不到啊。

球赛对手方的女生走过来拉小钟起身。刚才就她们两个相互盯防,打得最凶。焦灼的竞争在球场上变成一处排他的领域,让她们迅速建立起特殊的友谊。

下次她还想跟小钟打球。小钟也很感谢她,因为她的缘故,才被调动着全心投入比赛,将或好或坏的情绪全都宣泄出来。她叫方怡,是七班的。

两人后来又一起吃饭,聊了不少话。小钟看着她的眼神就隐隐有种感觉,这人的成绩不会差,因为那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强欲,她想要的必将争取。打球是这样,读书更是。后来发现果然如此。小钟好奇方怡在哪,就去考古了以前几次大考的排名,一下就找到了。从高一上班学期的期末开始,方怡就没掉出过前十。

按理说面对这样飘在天上的学神,小钟是该敬而远之的。但方怡给她的感觉很真实,很亲切,强欲得很爽快。是小钟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那样不像人能考出来的一行成绩,竟然会跟她打球,陪她吃饭,还会告诉她,小钟疯狂地想吃甜食不是嘴馋,而是她的身体需要多巴胺。多巴胺是让人感到愉悦的物质,糖油混合物可以促进它的分泌。

小钟发现自从这学期回到学校,她的心态也渐渐有了变化。

想了解一个人先看成绩,该说正在被学校的逻辑同化?

好像难以坦率接受。她也有点没毕业的中二病,总觉同化以后,小钟就再也不是原来的小钟,而堕落成失去灵魂的小钟。

动摇在心底生成新的困扰。

晕眩猝不及防地袭来。

——都说不要去想复杂的事。

小钟有点站不住了,扶着楼梯的栏杆暂且歇下。方怡问她是不是中午晒久了,有点中暑。

都入秋了,也会中暑?

她听从内心柔软的感召闭上眼,就掉进一片无所有的深渊。

没电了。小钟没有电了。

要是手机放在大钟那,他每天会顺手充好电。发现这件事以后,小钟每晚在家,就放着过低的电量故意不充,白天留给他去充,渐渐竟失去睡前充电的习惯。

深渊的尽头是哪里?

不见日光的隧道。

再醒过来,她站在安娜卧轨的铁路边上。回家的地铁到站,她乘上冷冷清清的列车,寥落的乘客全都像冰雕凝固在某一姿势,边缘微微融化滴水,地上弥漫寒冷的水汽。

这里怪异得非同寻常,她却不愿去戳破,仿佛一旦戳破,更怪异的现实就将接踵而至。

她拼命想哪里不对。难道是时间?现在不是晚上放学?但对于隧道底下永久的黑暗,何来白昼与黑夜的区别?她看向车窗外面,玻璃的倒影,期盼着从中浮现他的面容。 她将最后的白玉珠含进嘴巴,滚过舌上,满是精巧玲珑的镂刻。

如果说留下她的痕迹,冒犯程度不过是纵容小狗踩他的奶,像这样被舌头和津涎亵玩,就不是常人能轻易承受的了。他不是常人。哪怕是这般露骨的性暗示,他都可以当成小孩的玩闹一笑置之。

她向他展开如雪的胸脯。

流俗的比喻,却不是指观感,而是实质,像积雪一样,布满细小空洞,触上去轻轻塌陷的绵软质感。失去色彩的胴体只剩冷寂的死。在这里,她真正明白性冲动的含义,是倘若明天就要死去,一种惊世骇俗的欲望就在心底生根发芽,想不择手段得到某件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性就是这样的存在。

——求我,舔我。

沾满水色的白玉珠终将拉扯着银丝转回他的嘴里。他的水。

他邀她躺下去的地方看似是床,实则白色合欢蔟成的无水之海。花绒承着肢体流动,似风,似潮。他埋身轻嗅,就从花的韵律中知晓她的身体,所有的敏感、愉悦和脆弱。这里的云是他,月是他,花也是他。浮浪不安的摇颤是他害羞。

她一直在他的里面。

人形的他只是冰山一角,人外的他却是全部。

全部的引诱。舌头,纤长的手,低语般的狎昵爱抚,他在她身上找寻一种香水不可替代的气味,难以重现却撩人心弦的断音。珠玉敲得闹热。曾经他有多压抑,干她也就有多狠。他在床上认真起来,也很入神。

只是那个从他心里挖出来的小孩没处可去,她们做爱的时候,小孩也在旁看着。半透明的白玉小孩,犯懒趴下来的姿态像无毛猫猫。梦中的她们也没有毛,简直干净得教人勾不起欲望,尽管欲望终究不可阻挡地发生了。

因为她的出现,小孩被塑成她的模样,小猫态的她,摆在一起像孪生姊妹,桃叶桃根。小孩看见再高贵的男人都会不知廉耻地晃动他的屁股。他为之痛苦、抵触,她却感受到一阵取悦,将腿高高地翘起来,被他倒提住脚踝,又踩到他肩上。